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玽诞道:“这镖局里有你的熟人?”

叶天河道:“倒也算不上熟人,只是路过,心里有些挂怀,便来看看。那人你也认得。”

玽诞道:“我也认得?我可不记得我认识什么开镖局的。”

叶天河道:“是柳芸儿……去年她离开藏峰山庄后,便来这里寻亲,说是她的叔叔。”

玽诞听到柳芸儿的名字,心中不免一沉,柳乘风之死虽与他无关,可那日藏峰山庄的灭门惨案始终在他脑中挥之不去,心中总有一个念头:倘若自己那天再快一步,再强一些,柳乘风甚至整个藏峰山庄或许能免去这场灾祸,于是心里始终对柳芸儿带有些许歉意。叹道:“原来如此,也不知她现在过得如何,上次见她还在刑场之上……算了,见不到也好,她要是看到我,只怕又要找我报仇……”

叶天河道:“说来讽刺,她真该杀的人应该是我,可却让你替我背了这黑锅……”说到这,叶天河陷入沉默,心想:“倘若她哪天知道了真相,要来找我报仇,我该不该让她杀了了事……可倘若自己不承认,她又如何知晓?对了,我今日想来见她就是想要和她说清楚,其实我才是害她全家的真凶,想让她来找我报仇……可一年前为何自己不说?那时明明有更好的机会……我今日来想见她真是打算和她说明真相吗?是了,一定是,否则我来做什么?”

当日藏峰山庄,灭门实非叶天河本意,他虽然统领整个计划,可坛内势力错综复杂,各位坛主各有自己的心思,更有的觉得他年纪轻轻,少不更事,表面上客气,心底却没把他当回事。修于刀急功近利,率先杀了上去,等他这个少坛主知道之时想要阻止已经为时已晚。

玽诞见他呆住喝了一声道:“你想啥呢?”叶天河道:“没什么,只是在想要是她再找你报仇,你可以和她好好说清楚,她要报仇的人是青龙坛,不是你。”

玽诞道:“那她也得信我才行,就算她信了,从找我报仇变成……”玽诞原想说从找我报仇变成找你报仇,那有何分别。可突然想到身边还有一个游四海,不宜透露叶天河的身份,这才突然住嘴,转而看向游四海,见他自顾自地骑马跟在后边,并未仔细在听二人对话,这才低声道:“找你找我又有何分别,难不成我放任她杀了你不成?”

游四海突然道:“二位恩公,你看前面有个茶摊,咱们去喝口茶,吃两个包子,顺带买点干粮如何?”

玽诞道:“你说得对,今天出城出得太急,确实没有想到要备点干粮饮水。”游四海得了赞许道:“您二老慢慢走,我先去打探一番。”说完便屁颠屁颠朝那茶摊去了。

叶天河道:“这人是谁,似乎很听你的话?他叫你恩公,你对他有什么恩?”玽诞道:“说来话长,一路上有的是时间慢慢与你说,正好我也饿了,咱们先去吃点东西,喝口茶。”

这里也算得上是交通要道,往来商客、江湖人士,鱼龙混杂。三人进了茶摊,点了一壶茶,几笼包子。三人正吃吃喝喝,忽见驾马而来两名男子,一人双剑系在马背之上,一人背负一大剑。那背大剑之人道:“师兄,且在这里歇歇脚,顺便打探打探消息。”那持双剑之人道:“也好。”说罢,二人也进了茶摊,道:“老板,来壶茶,两笼包子。诶?你在这做生意,可曾见过一男的,和我一样高,平日里穿的一身黑色道袍,喜欢给人算命的,带着一把剑,。”老板笑道:“这位爷,这里人来人往的,您说的这样身材样貌的,我一天见过不下十个。若是要找算命先生……您往东二十里,有个小镇……”

正说着,忽然老板喝道:“小贼!还敢来偷,看我不抓着你。”说着将一旁那偷包子的小贼拎起,抄起一旁绑柴火的藤条,想要将他绑起,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显然不是第一次抓贼了。

那小贼奋力挣扎哭道:“大爷饶命,再也不敢了。”店小二道:“原来还是个女贼,哼,一次两次也就罢了,这个月你来了不下二十次,叫我怎么饶你?”那女贼一头短发乱七八糟,形同鸟窝,满脸是泥,若不是开口,一般人只当是个混小子。

女贼道:“大爷你认错了,今天我是第一次来。”店小二道:“管你第几次,既然落在我手里,之前就算不是你偷的,也一定是你的同伙,就一并算在你头上了1

玽诞道:“天可怜见,不过是几个包子而已,何苦这样,游四海,你去替她清了账,让店家放人吧。”游四海正要应允,那女贼却使了一招擒拿的功夫反手将老板擒住,又在他屁股上踹了脚,饶是她身材较那老板矮小许多,却也将他摔了个人仰马翻,众人哈哈大笑道:“太逊了1女贼趁乱抢了几个包子跑开。

玽诞笑道:“小小的身子,功夫倒还不错,只可惜流于表面,应付一些小毛贼尚可,倘若遇到稍微会些功夫的,只怕要吃亏。”

可叶天河却一脸惊愕,看着那女贼越跑越远,突然道:“在这里等我1说着便去追那女贼。玽诞不知所以,便想着追上去一探究竟,对游四海道:“在此等我1

那女贼虽然会两手功夫,可哪里比得上玽诞叶天河二人,只见叶天河腾挪步伐,施展开轻身之法,三步两步便追到女贼身后,玽诞在不远处跟着。叶天河伸手一搭,抓住女孩肩膀,道:“等等1

女孩见人追来,还以为是那店小二的帮手,连忙一推,奈何下盘不稳,一个踉跄摔倒在地,她自知再逃不能,蜷在地上哭道:“别打别打,好汉饶命1

叶天河拍拍她肩膀道:“好姑娘,你别怕,我不是来抓你的。”那女孩听了这话,才渐渐转过身来。

叶天河喜道:“小玉姑娘,果然是你,你可还认得我?”原来次女子便是柳芸儿的丫鬟小玉,当日藏峰山庄遭难,只柳芸儿与她二人幸存。叶天河送她二人进京城寻亲路上,小玉向叶天河请教了两手功夫用于护身,便是方才在茶摊上施展的擒拿手功夫。这功夫虽然寻常,可却是各人有各人的手法,方才在茶摊之上叶天河见她的手法与自己的十分相似,加之看到那小贼的年龄身材声音都极为熟悉,心中便多了一份疑惑,于是才追了上来。

小玉摇摇头道:“你是谁?我不认得你。”她见叶天河并无恶意,可也还没卸下防备。叶天河道:“你瞧我这记性,当初和你们一路上都戴着面具,你不认得我也是理所应当的。”小玉一怔,随后喜出望外,激动道:“你是……莫非你是……”叶天河道:“不错,我是叶天河。”小玉泪中带笑道:“叶公子,没想到在这里见到你……真是菩萨保佑,小姐有救了。”

叶天河道:“怎么回事?发生什么事了,你们不是应该在顺天镖局吗?”小玉连忙起身,拉着叶天河道:“一时也说不清,叶公子你快跟我来。”转而又见到叶天河身后的玽诞,道:“你……是你,我认得你。”

玽诞见她湿润的眼睛中略带杀意,只当她和柳芸儿一样将自己当成了仇人。忙道:“我不是,你别误会……”小玉又摇了摇头道:“叶大哥,事不宜迟,你快跟我来。还有你……也来吧。”

三人翻过半个山头,来到半山腰上一处隐秘山洞。小玉指了指山洞道:“就是这里,快跟我进来。”三人刚进洞才走几步路,一道白光闪过,竟是一把刀横空杀来,直冲玽诞叶天河二人。这一刀来得突然,气势凶猛,可却是外强中干,并无多大威力。玽诞竹棒在刀背上一弹便轻轻松松化解,那人踉跄摔了一跤。

那人倒在地上,好像已经无力再站起来,但仍然拿刀指着玽诞,用虚弱语气说道:“你……你……是什么人?”阿玉连忙上前将他扶起,可他却像一具死尸,全身瘫软,阿玉只能让他半靠在墙壁之上。阿玉强忍泪水道:“师兄,是我,我是小玉。”那人道:“傻阿玉,你一个人跑到哪里去了,急死我了。”小玉道:“你受了伤,又很久没有吃东西了……现在不怕了,我找到帮手了,我们有救了。”那人道:“现在……哪里有人可以帮我们。”

玽诞借着弱光一看,是一个熟悉面孔。他惊道:“你是……你是王冕!你居然还活着?”王冕眼球微微向上,道:“你是……你……你是李玽诞……”

玽诞连忙上前道:“是我!是我1王冕笑道:“好……好……”说完便晕死过去。玽诞道:“他怎么了?”小玉道:“我们被镖局的人追杀,师兄他一路保护我和小姐受了很重的伤……小姐她也一直昏迷不醒……”

叶天河道:“镖局?是顺天镖局?镖头不是她的亲叔叔吗?”玽诞道:“他身上有两处刀伤,手上的一处已经开始溃烂了,身上也烫得像火炉,得赶紧救治才行。”

叶天河道:“往东二十里有处镇子,镇上一定有大夫。”

小玉道:“不行,镖局的人到处在找我们……去了镇上,一定会被发现的……师兄他……”小玉陷入两难,急得要哭出眼泪。叶天河道:“你放心,有我们在,谁也伤不了你们,你师兄的伤要紧,路上你也和我们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

“大夫,怎么样?”

大夫道:“这姑娘没什么大碍,看脉象只是累晕过去了。只是这男的……唉1

小玉道:“是没救了?”大夫摇摇头道:“他胸口的那刀还好说,但是手臂上这一刀,好像是喂了毒的,伤口已经开始溃烂,好在用毒不深。”小玉道:“那就是还有救咯?”大夫摇摇头道:“他这条手臂必须马上截肢,但他失血过多,这身子十分虚弱,我这一刀下去,只怕他扛不祝”

玽诞道:“可还有什么办法?”大夫道:“倘若能弄到血气草,或可一试,只是这么珍贵的草药,我这儿可没有,要不你们带他进京,那里什么灵丹妙药都能买着,大夫的医术也比我高些。”

阿玉道:“可是……可是……”叶天河知道她所担心的,便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回京城,倒不是因为顺天镖局怎么样,倒是你师兄他的身子恐怕经不起舟车劳顿。大夫,可还有别的办法。”大夫咂了咂嘴,道:“这样,你们到镇子东边,有一个算命摊,那道士好像叫什么若虚的,颇有门路,有很多行脚商人江湖人士都在他那里买东西、打探消息。只是价钱稍微贵一些。”

叶天河道:“好,我去去就来。”玽诞道:“我与你同去。”

叶天河道:“不用,你在这里护着他们。”说罢便驾着马朝镇东边去。一打听,才知道那道士被镇子里头张员外家叫去做法,那法事要做三天三夜,今天才到第二天。叶天河又打听到了张员外家,只见那门墙上贴满符纸,门外小厮杀鸡宰羊抛洒纸钱,耳边延绵不绝的念经诵文、锣鼓之声之声,空气中尽是燃香火烧纸钱的气味。

叶天河道:“这法事得做到什么时候去。”说着便想要进门抢人。只听锣鼓念经之声戛然而止,不久后一人被踹出大门

几名健壮的园丁家仆拿着拐棍将那人按在地上一通乱打。带头的家仆拿出一面旗,一手折断丢在地上道:“哼,什么都不会,还敢来张家做法,今儿个就要砸了你的招牌,给我狠狠打1

叶天河看到旗子上写着“若虚散人”四字,当下想到:“此人莫不是我要找的道士,可不能让他们把他打死了。”他三两下放倒了那些家仆。若虚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你们打也打了,咱们也算两清,就此告辞。”说着转身就要走。

叶天河道:“等等1

若虚转过身来打量了一番笑道:“阁下是来寻仇的?”叶天河道:“不是,怎么,你仇家很多?”若虚松了口气道:“不是就好,那看来阁下是来找我办业务的,是要纳名问吉还是乔迁祭祀?又或者……”

叶天河道:“我听闻阁下门路广,向您买样东西。”若虚道:“原来如此,不知阁下想要些什么?是什么奇珍异宝,还是灵丹妙药,又或者想要什么人的命……呵呵说说笑,只要你给够钱,一切都好商量。”

叶天河看出此人并非说笑,刚才他虽然被人殴打,可现在却生龙活虎和自己交谈,似乎毫发无损。显然此人武功甚高,并不在自己之下。可他现在并无暇关心此人究竟什么来路,他这番神秘的身手反而让叶天河觉得从他这里必然能买到自己所要的东西。便道:“血气草。”

若虚闭眼思量道:“血气草……血气草,阁下是有亲友受伤了?伤得可还严重?”叶天河道:“你别问这个,只说有还是没有就行。”若虚笑道:“阁下切莫慌张,我不是要打听你的私事,只是这血气草也分三六九等,根据功效的区别,价格也大有不同。不知阁下需要哪种?”

叶天河道:“我要最好的。”若虚笑道:“好!我就喜欢您这样爽快的,我这正好有一株,且跟我来。”

二人又来到镇东的摊位之处,若虚进了摊位后头的房子之中,拿出一锦盒道:“这盒子里便是您要的东西。”叶天河正伸手去拿,若虚又将盒子收回道:“且慢,这草药可十分珍贵,承惠,一万两。”叶天河惊道:“一万两?”若虚笑道:“正是如此,这株草药是流月荒星派的镇派之宝,是血气草中的极品,全天下只有两株。他们家掌门人与我有些交情,送了我一株,听说有起死回生之效,一万两,实在不贵。”

叶天河道:“我身上没带这么多现钱。”

若虚笑道:“无妨无妨,我也没有那么死板,什么金银珠宝、古玩字画甚至是房产地契我都可以收。”

叶天河道:“我怎么知道你这东西是真是假?”若虚道:“这你大可放心,我是生意人,信誉第一,只要价钱合理,我就一定是专业的。”

叶天河笑道:“专业?你指的是做法做到一半被人给乱棍赶出来?”

若虚略显尴尬解释道:“被他们赶出来并非我做法不专业,他们家老爷子病的很厉害,找了很多大夫也不见起色,于是想着也许不是病了,而是中了邪,便找到了我,让我给他们做一场法事。可我一眼便看出他家老头并不是中了邪,而确确实实是病了,原本这株草药我是想要卖给他们,只可惜他们嫌弃太贵,硬要说是中邪,让我做法,没办法,毕竟像我这样的商人,客人给钱让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了。哪里想到,法事做到一半,他家老爷子突然一命呜呼,他们认为是我不专业才害的他们老爷死了,一气之下就把我赶出来了。”

叶天河心想除此之外此时也无人可信,可他摸遍全身上下也只有一张一百两银票和一些散碎银子,尴尬道:“要不……我给你写一张欠条……”若虚紧皱眉头道:“这可难办了,我这里从不赊账……不过方才你救我一命,破例一次,倒也不是不行。”

叶天河道:“救你一命?你明明身负武功,只要你想,那些家丁根本不是你的对手。”若虚笑道:“不不不,你可帮了我大忙了,我之所以不动手并不是因为我好心怕伤了他们,只是今日给自己卜卦,卦象上告诉我三日之内只能动武一次,否则便有血光之灾。”

叶天河道:“可我看你总也不动手,也有血光之灾。”他边说边用摊位上的纸笔写了一张欠条,又道:“你可以拿着这张欠条和这枚玉佩到上面的地方,会有人给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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