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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id="tet_c">听了魏齐悲观的分析,众人心里都有些沉重。以前只是斗兵斗不过秦人——那就已经很窝囊了——现在,在经济上、商业上也斗不过秦人,这还叫人怎么活?
信陵君也只能无奈道:“粮非魏一家之粮,诸侯愿以奉秦,吾魏不能劝也。但魏粮不入于秦,可乎?”
魏齐道:“魏以稻立国,宫室所用,官吏所出,兵家所缺,一仰圃田。其余绢布竹木鳞甲陶金之器,非为不产,惟自用耳,民皆以勤俭自励。内无山川之饶,惟通商天下以求富。是以未可断天下之贾也。”
信陵君问道:“夫安邑,魏故国,为富也若此,奈何割之于秦?臣年少,愿卿教之。”
魏齐道:“夫安邑有盐之饶,铜铁之冶,文侯因之而成霸业。然其境地贫而粮少,或仰之郑卫,或籴于关中。盐铁之饶虽可富国,而民惟食而生。故惠王时,有白圭者,修水利于河济间,乃圃田也。遂都焉。民遂得食而少财货,以商通于天下。安邑虽有盐铁之饶,以魏人运之,有跋涉之苦,民多怨之;以商人运之,则各得其利;而秦屡侵扰,民不得安。故献安邑于秦,以贸易富盐铁之用。十余岁,安邑之盐铁源源而至大梁,较之从前,所费少而所利多。故失安邑,诸臣虽有啧啧,而未之拒也。今者乃为张禄所据,翻成魏害,此诚未能及也!”
信陵君道:“虽然,宁有以故都献于人乎?”
魏齐道:“彼时也,秦屡出河西,魏以吴子设城以御之,岁岁战。魏都安邑,时当其锋。惠王之至于梁也,累与赵、韩、齐战,虽百战百胜,而精锐尽失,民疲国乏。而秦一举而克河西、上郡,河西尽归之。乃渡河攻魏及吴,河北尽归之。以之攻垣,断吾轵道,王惧,以蒲坂、皮氏以易垣,河东遂有秦也。后秦攻轵,先王遂割安邑,以易轵也。”
信陵君恨道:“垣与轵乃以河东易之,今乃复失之,岂非无功?”
魏齐道:“周王东播,诸侯相争,夺邑并国不胜其数。周千封国,今不过十,犹相征伐。中山其亡也,宋其亡也,燕几亡也,齐几亡也,楚亡其半,失其故国;卫、鲁,千乘之国也,皆臣事大国。即魏与韩,亦命在一线矣!战而不胜,如之奈何?”
信陵君道:“值逢乱世,皆难自保。虽大国犹是,而况士民焉!安得礼乐天下,垂手而治哉!”
其他二人皆道:“是必圣人治世也。”
郭先生道:“昔武侯问吴子曰:愿闻阵必定,守必固,战必胜之道。吴子对曰:能使贤者居上,不肖者处下,则阵已定矣;民安其田宅,亲其有司,则守已固矣;百姓皆是吾君而非邻国,则战已胜矣。今战而不胜,愿征诸庙堂。”
郭先生的话,打破了和谐的气氛。但郭先生是信陵君的门客,大家也不好说什么,须贾大夫出来打圆场道:“魏地少而民众,民或不安田宅……”
郭先生打断道:“张禄、郑安平,皆魏人也。郑氏,君上颇亲之,任为管令。然一朝而亡之秦!张禄于魏,不过一家臣也,入秦则为客卿,主朝政,威一方,强秦而弱诸侯!郑氏在管,碌碌无为,岂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乎!”
这下不只须贾和魏齐,连信陵君脸上也都有些挂不住了。魏齐强笑道:“郭氏子见在管城,必能使阵必定,守必固,战必胜。”
郭先生毫不客气地道:“橘枳之变,郭氏岂能外之!”
信陵君只得拦住,道:“郭先生已陈秦之变。愿相及大夫陈之。”
魏齐道:“臣得诸商贾,闻洛阳风言,秦将伐魏,以报太子之亡也。或言将伐韩,以报其不入也。或言将伐赵,以报阏与之败也。虽未能定,愿报于君上,及早备之。”
须贾大夫也道:“臣亦闻诸家人,盖得洛阳之传,其言与魏相相若。故与魏相同报于君上也。”
信陵君道:“既在未定,可勿报于王。愿相与大夫多派人众,四出探之。臣亦当深入咸阳,以探其究。必得其实,乃谋其策,而报于王。”二人告辞而去。
郭先生送走二人,回到堂前,众门客已经从两边间室内出来,聚于信陵君周围。见郭先生至,纷纷让坐。郭先生避席而拜道:“臣激于义,言有所失,得罪贵人。愿君上缚臣,以谢其罪!”
信陵君还不及作答,曹先生就道:“先生直言其策,何罪之有!愿上坐,吾等皆奉教!”其他门客也一片声地请他上席。
信陵君见郭先生依然避席不坐,也只得道:“先生坐,先生所教,孤当谨记!王之事,非孤敢闻。但孤所治,他者未敢言之,必贤者居上,不肖者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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