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32章 湮没之于月陨 (二百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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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那什么都不是，既不是音乐流派，也不是特定的演奏技巧，甚至连曲子都不算是。那是一种精神。＂老爷爷走近桌子，而罗丹也取过来一张黑胶唱片，准备把它放在留声机上播放。</p>

＂救助弗里曼那孩子虽然是我的愿望，但它还不是最大的愿望，不是星灵阿玛兰斯的真正愿望。在阿玛兰斯毁灭，在这个文明最美好的东西彻底消失之前，我必须找到后继人，把这份美好的东西传承下去。＂老爷爷哼道，＂我已经没有时间去等了。弗里曼太年轻，训练度也不足够，来不及继承阿玛兰斯的精髓。你也许就是唯一能传承那份音乐精髓的人。我只能把一切托付给你。＂</p>

留声机开始播放乐曲，一首钢琴曲。</p>

这曲子伊莱恩前一段时间偷偷跑到唱片店里听过，他确定这就是兰斯老爷爷创作的十二首《超人练习曲》其中之一，演奏难度世界顶级的钢琴曲。</p>

这曲子只有世界上寥寥可数的十几名钢琴家能顺利地、正确地演奏出来，它就是如此困难和疯狂。</p>

＂我觉得比赛会为你带来动力。＂老爷爷继续说，＂请你为比赛好好备战，把我的十二首《超人练习曲》都顺利弹奏出来吧。等你到达了那个极致的时候，你也许就能理解阿玛兰斯的音乐精髓了。＂</p>

伊莱恩铁青着脸：＂认、认真的吗，老爷爷？＂</p>

＂认真的。＂老青龙则嬉皮笑脸，没点认真：＂弗里曼做不到，只有你能做到。光是这首曲子跨十二度的弹奏，那孩子的手掌就不够大，根本弹不出来。你应该勉强能做到才对，也许在两年之内就能做到。＂</p>

＂能、能弹奏这个，就能理解阿玛兰斯的音乐精髓了吗？＂伊莱恩继续质问道。</p>

＂也许能。我也说不准。但是以你现在的音乐素养，我断言你不能。＂老青龙哼笑道：＂真正美好的东西都是无形之物。</p>

有形之物总有一天会消逝，而无形之物会永存。</p>

阿玛兰斯的音乐精髓，[永生之华（essence amaranth）]，亦然如此。</p>

它是如此之抽象，以至于没有一定音乐素养的人，想理解都无法理解它。</p>

但当你把音乐玩得真正地熟练，理解接触过音乐的本质之后，也许你就能理解它，传承它了。＂</p>

＂我、我有一个问题。＂伊莱恩满脸凝重：＂为、为什么是我？＂</p>

这个世界明明有无数优秀的音乐家，有些人有可能比兰斯老爷爷还要优秀，但他们都无法传承[永生之华]吗？</p>

为什么偏偏是伊莱恩这个，半路出师的，连乐谱都看不懂的半桶水门外汉，能够传承阿玛兰斯的音乐精髓？</p>

＂这件事的答案，你心里应该早就有了，孩子。＂兰斯老爷爷却答道，＂这个黄金乡子宇宙里的人欠缺了些什么，一些他们从未得到过，即使想要去得到也无从获得的，[重要的什么]。那种东西，整个世界恐怕只有你、小贝利、小弗里曼拥有过，但那两个孩子都太小了，他们继承不到阿玛兰斯的音乐精髓的。也许再花上百年时间，他们可能做到，但我又没有那么长的寿命去等待了。＂</p>

伊莱恩的脸色变得更凝重了。</p>

是的，他知道。那个[重要的什么]，其实就是＂绝望＂。</p>

那种被世界排斥和欺凌的，悲伤和绝望；</p>

那种失去至亲至爱，无论怎么做都无法挽留和弥补，所感受到的绝望。</p>

这种事情，伊莱恩很懂，他太懂了。他什么都失去过，什么都经历过。</p>

黄金乡的住民们绝对不会懂得这份绝望。在这里，一切都不伤人、不害物，人们生活富足，无病无痛活到终老。</p>

即使黄金乡的住民失去了亲人，他们也往往是笑着送走他们的亲人的。他们的亲人活了太久，最终化成光芒消逝，他们的死非常平静，他们的亲人也是平静地怀缅着至亲的离去，并没能感到多么撕心裂肺的悲伤。</p>

所以黄金乡的住民几乎就没有真正感觉到那份痛楚，那份痛彻心扉的绝望。无论是音乐、绘画、或者一切形式的艺术，他们的作品中总是欠缺了某些什么。</p>

一切都是那么的明亮，就像是沐浴在日光之下，却欠缺了那份发人深省的灰暗。</p>

他们的艺术的不完整的。只有喜悦没有悲伤，只有希望没有绝望的人生，是不可能完整的。</p>

所以兰斯老爷爷才不可能把[永生之华]托付给这些人，他们不可能理解阿玛兰斯的音乐精髓。</p>

那留存在星灵阿玛兰斯的远古的记忆里，那古老而且充满睿智的音乐，肯定是有喜有又悲，非常有深度的东西。</p>

那么深奥的东西，绝对不可能被头脑简单、没有经历过人生大起大落、看透世间冷暖的人所理解。</p>

虽然把[永生之华]托付给伊莱恩，也许还是太早，也许伊莱恩还是太年轻。但兰斯老爷爷也是别无选择，已经没有更好的后继人了。</p>

白狮人少年长叹一口气：＂好吧。我、我不知道我能做到哪个地步，但我会尽量帮上忙。＂</p>

那高频高速的演奏不断从留声机中播放出来，听得伊莱恩脊椎阵阵发寒。他知道这个演奏难度有多高，为了演奏出这首曲子，又得付出多么巨大的努力。他已经做好死掉许多脑细胞的心理准备了。</p>

＂乐观地想，这也是种锻炼意志力的方法。＂罗丹在一旁变出了一架钢琴，＂和你们玩过家家似的轻松演奏不同，这高难度演奏肯定会费煞心力，正好适合锻炼你的意志力。＂</p>

伊莱恩没有反驳，而是老实地坐在钢琴前。</p>

＂我虽然已经老了，没法像以前一样高强度弹钢琴。但我会在一旁指导你的。＂兰斯老爷爷也坐在钢琴旁，＂首先从纠正你的指法开始吧，有正确的弹奏方法，才能成功弹奏《超人练习曲》。＂</p>

＂请、请多指教。＂白狮人少年纳闷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