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闲人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第一百五十章 “谶纬”再现(上),新宋英烈,京华闲人,笔趣阁),接着再看更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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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知微的加急电报中只讲了一件事,即显德八年阴历十一月初五,役夫自疏浚汴河的工地中挖出一个石匣。石匣内装有一块石碣,上刻“驸马做天子”五字谶语。与此同时,开封城内也开始流传“长弓射日,有德者当为新主”的童谣。按照坊间的解释,“驸马做天子”指的是当朝驸马将会取代现在的柴氏成为天子;而“长弓射日,有德者当为新主”中的“长弓”指的便是“张”字,“射日”则是指其将会推翻现在的皇帝。而“有德者当为新主”,既可指有德行之人应当成为新君,也可解释为名字中带有“德”字的人将会成为新的天下之主。如果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看,那就是一位姓张且名字中带有“德”字的驸马将会取代现在的柴氏皇帝成为新的天子。而现如今后周朝廷中,同时满足这些条件的,便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驸马都尉、殿前司都点检、当今大周天子的姑父——张永德。
有关“石碣谶纬”和民间童谣的消息以及那块刻着谶语的石碣很快就传到了宫中,并立即引起了小符太后的极度关注——“黑木谶纬”事件才过去没多长时间,就又出现了“石碣谶纬”,以及对其加以佐证的童谣,这不能不令小符太后忧心忡忡。而且,与上次“黑木谶纬”只是出现在宫中、出现在先帝御案之上不同,这次的谶纬和童谣都是出现在民间。那块不过一尺多长的石碣在大批疏浚河道的役夫之间传递、观看,并经由负责河道疏浚的官员、开封知府、朝中一众辅国重臣,一级一级的报告上来,消息早已泄露了出去。而民间童谣则更是早就在开封城的街头巷尾传唱开来,听过的人又何止千万。此番,再想如上次“黑木谶纬”事件那样压下去、再想通过暗中操作来削弱、打压谶纬所预示的对象,显然已是不可能了。毕竟,谶纬这东西最怕的便是传播。一旦传得广了,就算其本身并不准确,或者是有心人故意为之,也会成为百姓们认可的预言,并为那居心叵测之人所利用,成为他们行那不轨企图的倚仗之一。因此,在小符太后看来,朝廷对此次的“石碣谶纬”和民间童谣事件绝不能不闻不问,而是要采取坚决的手段,一方面遏制住相关信息在民间越传越烈、越传越离谱的趋势,由朝廷暗中派人对这些童谣和传闻进行相应的引导,尽可能曲解其意,减少其对百姓的影响。同时,还要以新的、有利于朝廷的童谣和传闻进行反击,引导坊间舆论走向。另一方面,尽快将“石碣谶纬”和童谣所指向的那名朝中重臣调离掌握军权的关键位置,并采用明升暗降的方式,设法把这家伙赶出京城,从而将其可能对朝廷的威胁减少到最小。
尽管根本不相信有“谶纬”这一套东西,也清楚认识到此次“石碣谶纬”和民间童谣事件是某些居心叵测之人有意制造出来,意图借朝廷之手将很可能会与其进行皇位争夺的张永德从掌握军权的职位上拉下来,甚至是要了他的性命的计策。可面对态度坚决的小符太后、面对自己无法证明这“石碣谶纬”和民间童谣都是有人伪造且故意传播的不利条件,林小雨虽也参与了由小符太后召集所有柴荣指定的辅政大臣召开的会议,且她也是除小符太后以外,柴荣生前钦命有权参加朝中大事讨论与执行的唯一一名太妃,林小雨就是再不愿意看到朝廷因为一块破石头和一首非常普通的童谣而亲手打破朝中现有的那种微妙平衡,却也只能在表达完自己“‘石碣谶纬’与民间童谣疑点颇多,在追查出其源头之前,似不宜急切处置其所预示之朝中重臣”的意见后,便服从于小符太后及绝大多数辅政大臣的决定,准备对谶纬和童谣所暗示的张永德下手。
与之前剥夺其他武将军权一样,后周朝廷这次夺张永德军权所用的也是明升暗降的法子。显德八年阴历十一月十五,后周朝廷下旨,以加强京城北方黄河一线防务之名,加封驸马都尉张永德为澶州节度使、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并命其即刻交卸殿前司都点检之一切军务,前往澶州上任。当然,出于对同样手握军权的赵匡胤的忌惮,小符太后及多数辅政大臣并没有同意部分与会者提出的,由殿前司副点检赵匡胤取代张永德为殿前司都点检的建议,而是在加封其为忠武军节度使、检校太傅的同时,只是令其在朝廷任命新的都点检之前,以副占检之职暂管殿前司军务,而并未明确由其来接任此职。如此,既是给赵匡胤一个暗中警告,警告其不要步张永德后尘。也是给殿前司禁军武将们的一个明确的暗示,暗示掌握殿前司禁军大权的是朝廷,而不是他赵匡胤,朝廷随时都可以收其军权,避免殿前司禁军将领们因为现在赵匡胤一家独大而生出什么不该有的心思,或者相信了某些别有用心之人的蛊惑之言。
此番后周朝廷之所以没有将赵匡胤一并剥夺军职,主要还是因为目前后周殿前司禁军之中威望、功绩能与张永德比肩,且能够令军中将领信服的只有赵匡胤。如果再撤了他,殿前司禁军就会群龙无首,难以再担当后周精锐之名了——毕竟,除了朝中的那些不安定因素外,北边的北平军、南边的南唐及其他伪朝廷,都是后周朝廷安全与稳定的威胁,都需要其拥有一支精锐强悍的大军来震慑、来压制。因此,在没有找到更好的办法、更合适的人选之前,后周朝廷也只能在尽可能限制其权力的同时,将后周殿前司禁军的大权交到赵匡胤的手中。至少与有上天预警很可能就要篡位自立的张永德相比,赵匡胤到现在还未露出什么明显的反迹来,对付他的紧迫性远低于迫在眉睫的危机。
尽管对朝廷只凭一块来历不明的石碣,以及一首不知所云的童谣,便夺去自己的军职,并将自己赶出京城的行为很是不满。但一方面现在他的实力准备还不充分,想要即刻举兵起事并不现实。另一方面,朝廷既然下了这样的旨意,自然也已经做好了应对其可能会铤而走险的准备。只怕自己这边才有动作,忠于朝廷的禁军就已经杀上门来了。因此,面对这道几乎将其计划中的不轨企图完全扼杀的圣旨,张永德也只有先捏着鼻子认了,待就任澶州之后再做打算。
事实证明,张永德的选择与判断是正确的。就在中使到张府宣旨的同时,后周朝廷的铁杆支持者、侍卫亲军司副都指挥使韩通也已经暗中调动大批忠于朝廷的禁军精锐在京城内进行布防。一旦张永德这边有任何异动,立刻就会被对方剿灭。
只是,凡事有利便有弊。剥夺张永德军权,并将其调出京城固然为后周朝廷去掉了一个非常危险的不稳定因素,却同时也为另一个非常危险的不稳定因素——赵匡胤——扫除了其攀上权力顶峰最大也是对其最有威胁的障碍,从而将后周朝廷之中原有的微妙平衡给彻底打破了。尽管后周朝廷在让赵匡胤代理殿前司禁军军务时进行了必要的限制,但在殿前司禁军中的赵氏集团人脉还没有被完全清除之前,这样的限制能够起到多大的作用却是很难说的——毕竟,对大多数殿前司禁军将领及兵士来说,无论有没有殿前司都点检的正式任命,赵匡胤都是他们的顶头上司,他们都会唯其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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