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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也是从别处被拘禁,刚刚被送到仁智院,见到嫡母房氏伤痛在身,心中已是怒不可遏,不理房氏喝阻便冲出门来叫嚷寻仇,更不知幼弟李守义已经是死而复生的妖异之人。
说话间,李守礼已经昂首转向院门行去,并从廊下掏出两根竹杖像是外间宫婢所用工具,夹在腋下便要往外走,一副混不吝的模样。
李潼这才反应过来,刚待要开口喊停,耳边已经响起另一个妇人颇有凄厉的尖叫声:“大王还要任性到几时?你是深恐我家祸患不深,还要招灾,门庭死绝才肯罢休?”
李守礼听到这叫声,身躯僵了一僵,转过身来一脸的委屈与不忿。
李潼循声望去,只见廊下立着一个脸色苍白素裙妇人,妇人一手拍栏、一手戟指李守礼,憔悴的脸庞因愤怒而显得有些狰狞,一副咬牙切齿、怒其不争的样子,底色则是浓郁的忧恐。
略作思索,李潼才想起这妇人张氏同样也是其父李贤妃子之一,称为张良媛,正是李守礼的生母。后世载为张良娣,则是死后追赠。
被生母痛声喝阻,李守礼顿时颓丧下来,垂首嚅嚅道:“儿哪里是、是任性,只是娘娘被人害……”
张良媛喝止李守礼后,却不听其解释,神色忿忿扫了一眼在场众人,视线在李潼身上停留片刻后则显得更复杂,而后抬手掩面退入一间已经被打扫出来的房舍闭门不出。
李潼看一眼尴尬又委屈的李守礼,心中幽幽一叹,这就是自己今生的兄弟,或还没有被之后更加苦难的生活残忍的磨去所有锐气锋芒,没有意识到自己那微小的能力根本不足以保护家人,仍怀赤子挚念,令人同情又惋惜。
“阿兄勿燥,娘娘所以受伤,全因我累,不是旁人加害。”
李潼上前拿过李守礼腋下竹杖,虽然对一个实际年龄远比他小的少年称兄,心里是十足的别扭,但他眼下也找不到别的更好的称呼。
李守礼闻言正待发问,院舍正居廊门下行出另一名妇人大声招呼道:“太妃请上官才人入见,两位郎君同入。”
上官婉儿带着几名女史向居舍行去,李潼便也拉起明显慢了半拍的李守礼一同上前。
院舍正居通透宽大,但在行入其中后,李潼还是闻到一股很浓郁的药味。他对房氏伤情多有记挂,绕过屏障便往内疾行。
室内布置简约,房氏早在宫婢搀扶下立起,她视线游移片刻看到李守礼与李潼身影之后,才很明显的松一口气,并有些吃力的对着上官婉儿作礼状,口中则称道:“多谢才人义言辩白,使我母子能为太后原谅……”
上官婉儿自然不敢受礼,疾行两步搀住房氏并连忙说道:“太妃言重了,虽杂尘一时有扰,但玉质终究难欺。今次阴云转霁,是太后御览秋毫,垂恩施庇,妾等躬在行走,怎敢居功!”
房氏并未收起谢意,她紧紧拉住上官婉儿又转头说道:“你们三子不可闲慢,太后尊养不敢轻扰,先遥谢恩德再谢才人惠义。”
听到这话,李潼才发现宫婢杂立的房间角落中还站立着另一个年轻人,正是少年李守义记忆中的长兄李光顺。跟略显浮躁的李守礼相比,李光顺要显得沉静得多,仪容气质都乏可陈,站在那里默然无声以至于让人注意不到。
但在房氏吩咐之后,李光顺便垂首行至房间正中,站在了李守礼的左侧,并向李潼投来一个满是关切的眼神,然后拉了拉似乎仍在懵懂的李守礼衣角,做出一个行礼的姿态。
之后三人并行廊下,在长兄李光顺的引导下面向上阳宫方向遥做再拜大礼。原本李潼还担心自己乏甚古人的礼节素养,但视线余光看到李守礼撅着屁股、磕磕绊绊的古怪姿态,心中越发感觉这一个嗣雍王大概率应该是一个活宝。
返回房间之后,李光顺便主动跨前一步,身在李守礼之前面向上官婉儿做揖手鞠躬。此前遥拜上阳宫,那是以臣谢君,所以要李守礼这个嗣王家长在前。可是现在再谢上官婉儿,有几分以尊谢卑的意思,因此李光顺在前便有些代行礼的味道。
看到李光顺这一点细节的拿捏,李潼心中不免疑窦暗生,虽然接触日短,但能看得出家门交给李光顺领导,怎么都比李守礼靠谱一点,但为何又是李守礼继承了其父雍王爵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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