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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冉腾出手来一把抱起恢复得差不多的叶沉,后者双脚离地,本能反应伸手去抓东西稳住身形。

“抓紧了。”

轻描淡写的三个字,于叶沉而言,如块千斤重的巨石压在胸口,沉闷闷的。被一个像是冰块似的人抱着,不是当事人是不知道那种复杂接近苦涩的滋味。仿佛一个身在冰窟里面的冻坏的人,突然有人给了他一个暖炉般,让他渴望地抱着这个难得暖炉而不肯再放手。

叶沉转动着眼珠子,不自在地扭动了下身子。

打横抱,被抱人的视线会很窄,窄到目光所及之处皆是对方。亲密感拉满,同时死一般尴尬的氛围让叶沉觉得双手放在哪儿都是种罪孽。

想把手从她脖上收回的叶沉遭到一个颠簸,失重感让他误以为自己要掉下去,屁股给摔成四瓣。再去看从冉,她的脸呈现一种病态的苍白,神色恍惚,应当是灵力一滞,导致的差点栽倒。

叶沉挣脱开她的怀抱,弯下身捉起她垂着没力的手,二话不说撩起袖子。

在小臂的地方,有道长口子,泛着黑血,边缘结的痂混了点墨绿,恶心得伤人眼球。

“你中毒了?!”叶沉满眼心疼地看着她。

“小伤,无事。”从冉瞥了眼不远处来势汹汹的大雪,抽回手,“要再不走,我俩可就真葬在这了。

言罢,在叶沉极其灼热的目光下,从冉用微薄的灵力带着他瞬移到了山脚的街市。

万古雪家虽说是救世的五大山峰之一,但由于是其他家族合并,故此离得距离挺远。

从冉的右臂伤势不容小视,叶沉没学医术,给他看一个时辰,也道不出个所以然来,心急如焚的他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围着从冉团团转。

“咋办啊,找郎中?铺子都打烊了啊!”他垮着脸,颇有中能立马哭出来的架势。

“都说了没事,你杞人忧天什么?此毒我身体能吸收,不过是成了加强版的散灵毒。简单说就是为师日后经常性灵力失散。”从冉嫌烦地把他一张凑近的脸推开,“无药可医,别试了,天底下谁的医术能胜过无为道人?”

这么说来,上万年的修为,没了?

粘糊上来的狗皮膏药无情推开后,蔫巴巴地低头在后边走着。

天边云彩乌黑,蜻蜓飞得低,好几只不小心撞在叶沉的身上。

从冉不曾回头,都知他在自责。她不语,是因为没啥好说,叶沉为孤煞命格,靠近他的人都会克死,即便是仙君又如何?若废了一身修为能换他无忧,倒也值了。

不怨天尤人,因为一切已为定数,她要做的,便是顺其自然过一趟。

黑夜小巷,她走了一路,傻狗子跟了一路。

待到要走到街巷尽头,从冉终于寻到了家客栈,一踏过槛儿,叶沉三步并一步,献殷勤般,从兜里掏出大洋嚷嚷道:“把你这儿最好的客房拿出来。”

“大人……我们这就剩一间了。”掌柜是个年过半载的老头,头上没几根毛,胡子一大把,他摸着山羊胡,为难道。

叶沉拿着银子的手不肯收回:“真没有?”

从冉以为他在赌气,叹息一声,伸手抓住举在半空中的那只手:“小沉,我们是来借宿的,不是打劫为难人的。”

她同掌柜道了歉给了钱,而后刚推开客栈房门,连椅子都没来得及坐上,挂在小师尊腰边的令牌亮了起来。

[掌门您人呢!三长老发现您在凉舟堂留下的纸片人后气得头顶冒青烟。不给个交代,我怕今晚没法过了。]

空中传来二长老的声儿,若是此人在场,多半来回挪步,走得鞋跟踩面发出动静,饶人同他一块心烦意乱。

从冉没太大的反应,手指轻搭在令牌上,[他怎么发现的?]

[大长老路过凉舟堂想要找你,结果发现不对劲,转了许久,没瞧到叶沉的影子,于是……]

啪——滴滴滴……

二长老喋喋不休讲到一半,从冉直接掐断传音。

叶沉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师尊……我们是不是要回去?”

她要清理长老院,他不反对。只是,凭现在这副残躯,旧伤未好又添新伤的趋势,短时间内,她为了养伤,应该继续做好表面现象——听长老话的傀儡掌门。

宛如冰冷刀子的眼神投来,叶沉识趣地闭上了嘴。而她腰上的令牌,不出三秒又闪烁起来。他以为她要接通,怎料是粗暴地卸下,扔到了一旁木桌子上。

一气呵成的动作,快得只留下残影,仿佛扔的是无关紧要的东西。

从冉周身散发的威压若隐若现,叶沉感到肺部里的空气越吸越少,不得已用口鼻吸气,神情恍惚,加上整个房间黑乎乎压抑得不行。他不知道小师尊为何动这么大的火,但有一点能够明确,她一向不喜被强迫。

好比寒冬,要穿秋裤大棉袄取暖,但从冉偏不,轻便的服饰能穿四季。要是湖水结冰,飘下鹅毛大雪,她会吝啬地穿个披肩,气质上仙气飘飘拿捏足了。

好比夜间,从冉在凉舟堂看星星与月亮,从不觉得孤独。尽管月亮没有如此耀眼的光辉,没看见它是怎样一个温和的月亮。有时繁星许是太忙没在天上陪着圆月,她的心便会跟着感到失落。

分明最怕冷,却喜欢被冻着。

分明最怕孤独,却喜欢上独处。

从冉吹亮烛火,光晕映照屋内的每一个角落,折射在墙上的影子轻微摇曳。除去太过朴素,其他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暖光映照在人身上,有明有暗,叶沉站在门口处,不曾照到光亮,整个人形似隐匿在黑暗里,眼眸转悠,紧紧盯着从冉。

他的嗓音轻得几乎听不见,道:“师尊,你认识蝶芙兰吗?”

简单处理伤势的从冉皱着眉,沉声“嗯”了一声,加快包扎的速度,确保绑带捆好,广袖一挥,没燃多久的蜡烛瞬息灭了。

形成一道薄烟飘到半空,便听到那人清冷的声音:“睡觉。”

单人房一张床,虽说从冉个子不高身形偏瘦,但两个人睡,难免显得拥挤。再者男女授受不亲,叶沉也已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擦枪走火他不敢,弄得欲火焚身极有可能。

“怎么睡?”叶沉反问。

“你睡床。”从冉话音刚落,就感到一股奇怪的视线在身上游走,她缓缓地补充道,“我打坐一晚,寅时叫你。”

叶沉哭笑不得:“哪有弟子霸占师尊休息的地儿?”

“那你坐一晚,我睡床?”从冉皱了皱眉。

“……”

他在期待什么。

早在初遇那会儿,他曾期待过会遇到位良师,哪知他这位师尊便把“不负责”完美演绎了一番。教人术法,她人给那台上一站,看着挺乖的小嘴,一开腔形如机关枪般,一顿扫射,操作猛如虎,根本不给人喘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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