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蓄势待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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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云压城。
一个个奇形怪状的不死生物尖啸着,游荡着,肆意舒展着自己扭曲的身形,就像一幅幅醉后的即兴涂鸦,扭曲怪诞。
由于相隔极远的地理位置带来的时差,当北大陆投入黑夜的怀抱,贵族们为建国日通宵达旦地庆祝时,南大陆正处在令人心浮气躁的白昼——正值一年中最热的一个季节,路面烫得可以煎鸡蛋,被马车撞了的可怜人忍着筋骨错位的疼痛也要赶紧挪到树荫下;阴冷的不死生物本该避开太阳之威,起码该躲到日薄西山的时候——可它们却在白天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这太过不符常理,以至于让人感到触目惊心。
异变的源头在于新建立的陵寝。它们的规格比那些用于举行祭祀,取悦神明的同类还要宏大,可选址却很是古怪,有的位于原始森林外围,有的位于丰收平原南部,还有的在星星高原的西方……无比分散,而且落地处人烟稀少,看着让人摸不着头脑,但如果在它们之间连上线条,就会发现这些陵寝是要形成一个圈,一个将冥皇统辖的大部分领土包进去的一个圈,这个“圈”目前完成了三分之二,五六座陵寝连成了一个不太规则的梯形,不死生物们在这片梯形区域里如鱼得水,好不快活,就是苦了国民时不时要被吓一跳,本就不算容易的日子过得愈发心惊胆战。
“第六座陵寝已经竣工。”
在收到帕西珀·斯蒂亚诺的消息后,阿兹克·艾格斯几乎是立刻赶了过来。作为冥皇的子嗣兼祂在世俗的意志的代表,祂本不必如此亲力亲为,但这些陵寝和以往不同,比起取悦父神的玩物或彰显父神威严的标志物,它们更像是父神手足和肢体的延伸,能让父神更牢靠地掌握国土,以祛除黑皇帝从大洋彼岸延伸而来的秩序阴影。
看着死亡执政官认真检查的身影,斯蒂亚诺莫名有些不安——祂并不是在担心被检查出什么毛病,作为工匠途径的大天使,祂对自己的手艺还是很有自信的,祂所担心的是这些陵寝所带来的影响,如果这十二座陵寝全部完工……
不,这不是祂能决定的问题,祂不必思考。斯蒂亚诺努力压下心中的躁动,祂只需要记得,做好这件事,祂便能更上一个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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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好,两位大人,要来点饮料吗?”
在伯特利和透特专注于解决称呼问题(虽然透特不是很明白对方为何纠结于此)的时候,一位侍者闪了出来,他有一头黑色的卷发,右眼处罩着单片眼镜。
“好啊。”透特轻轻笑出声来,“随便给我一杯什么吧。”
这个侍者模样的分身从银酒壶里倒出来一股淡红色的液体,透特抿了一口,发现是祂最常喝的一款花果茶,莓果的香味非常充足,让人心旷神怡。
“魔法酒壶。”分身露出一个神秘的笑容,仿佛游荡街头的魔术师,“它肚子里的液体随着您的心意变化——亚伯拉罕大人呢?”
“白葡萄酒就好。”伯特利微抿了一口酒水后,饶有兴致地问道:“分明是人人尊崇的天使,却要扮成仆役的姿态……这是您的什么闲情逸致吗?”
“作为上位者的时候,从人类脸上看到的东西无非就那几样,畏惧,奉承,忌惮之类的,可披上一层略显卑微的外衣,他们瞧上去就生动多了,也有趣多了。”分身愉快地说,“所以哪天您要是看到我在街头弹琴卖唱,在教堂倾听有愧之人的告解,在法庭上替离心的夫妻打官司,又或者在小作坊里替人治病都不必太惊讶。”
在说到“街头卖唱”的时候,透特的眼神闪烁了一下,而在听到最后一句的时候,祂微微一愣,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那个以治疗男性隐疾闻名的诊所也是你们开的?”
“嗯哼,答对有奖。”分身从远处窃来一朵鸢尾花别在祂的领口。
透特的表情变得好奇起来,“所以那个传说中‘让你更大,更好,更强’的灵丹妙药究竟是……”
“纯天然,无公害,绝对绿色环保的北境积雪融化成的雪水,价格公道,一瓶只卖四个银币。”分身毫无愧疚感地耸耸肩,“反正不管他们喝的是雪水还是果汁,等到走出诊所的那一刻都能重振雄风——把不举之症偷走就可以了。”
“挺好,”在伯特利复杂的目光中,透特欣慰地说,“你们的业余生活越来越多姿多彩了……啊,你本体呢?”
“祂正同尊敬的父亲以及讨厌的梅迪奇在一处——这可真是一件既享受又厌烦的事情。”远处有一位夫人招了招手,分身便带着银托盘和饮酒壶过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对透特眨眨眼,“我猜再过个两三分钟,祂就会忍不住想念你了。”
“两三分钟啊。”透特若有所思地看向伯特利,“所以我们快点把事情说完吧?衣服夸完了,称呼也改了,如果没点别的什么事,你早就走了。”
亚伯拉罕公爵取下了衣领上的那枚饰品,那乍一看是黑色,却暗藏着五色之光的宝石。在看到它的第一眼,伯特利就知道这绝非凡物,祂也试图向星象询问这颗宝石的底细,答案却指向一片迷雾,唯一明确地,是一个叫“无害”的轮廓——这是一件毫无恶意的事物,可对祂们这个层次的存在来说,超出应有分量的善意反而会让人不安。
“我想它之所以只有指甲盖大小,并非是因为你的吝啬,而是因为它实在太过珍贵——不容易被制造,或者不容易被寻觅。”伯特利微微一顿,用深邃的蓝眼睛凝视着祂,“你将这样珍贵的事物送给我,只是因为我关上了一扇门?”
“嗯……谁知道呢?”
透特的眼神飘到一旁的蔷薇丛,似乎在研究花瓣的质感,“如果你觉得受之有愧,也可以还给我,虽然不太合乎礼节,但就像你说的,认识那么久了,不必拘泥于这些小事。”
最终这枚小小的宝石还是回到了亚伯拉罕的衣领上。
“我去和阿蒙说会儿话,就不奉陪了。”
像是对结果感到满意了,隐匿贤者微微一笑,亚伯拉罕公爵注视着祂的背影渐渐融入夜色之中,突然,时天使本尊从一根不对称的廊柱后闪出——祂很明显是像吓贤者一跳,并且成功了,而隐匿贤者忘掉了祂的咒语和卷轴,像只炸毛的猫一样去挠祂。
笑声透过薄凉夜色传来,亚伯拉罕公爵惊讶地发现,隐匿贤者嘴角那个矜持的弧度消失了,更纯粹也更不加掩饰的喜悦从祂弯弯的眉眼和两排洁白的牙齿上绽出,在这富丽堂皇的皇宫中,在这虚与委蛇的名利场上,这一抹喜悦比最璀璨的宝石还令人移不开眼。
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
上半身是染血甲胄,下半身是黑色雾气的灵界生物打断了时天使和隐匿贤者在星空下的絮语,向隐匿贤者发出来自黑皇帝的邀约。
阿蒙并没有说什么,但下压的嘴角和在透特手心抠抠挠挠的手指表达了祂的不悦,透特安抚性地拍了拍祂的手背,温声道安慰:“应该不是什么大事。”
言外之意就是不会占用太多时间。
在灵界生物的带领下,透特通过七拐八绕,扭曲得令人头脑发昏的走廊,来到一个视野很好的露台,皇帝身着黑色大麾的身形映入眼帘,庄严得像一座山,祂没有进行那些意义不大的寒暄,而是用一种梦呓般的语气说:“我又看到了那座铁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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