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窒息。

午后烈日炽热,草木茂盛,清澈的小河流过,水珠喷溅在脸上,硕大的花朵散发芬芳气息。

身上有火在翻腾。

天堂般的森林乐园里,长笛的低音旋律在耳畔环绕,四周水雾弥漫,仿佛笼罩着一层薄薄的轻纱。

容修感觉到热,热得难以呼吸,憋闷感从骨子里透出来,直到指尖触摸到一股清泉水流,凉意让人舒畅。

拥住它。

——《牧神午后》管弦乐,这是它的音乐背景。

那水流顺滑,如丝,如练,如绸,如玉,如月光,令他舒适地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午睡的容牧神修恍若初醒,他睁开眼睛,带有一丝慵懒气息,他见到了美丽的水精灵。

缥缈梦幻的水雾丛林,木管与竖琴的柔美旋律交融混响,美妙的印象越来越模糊不清,似梦似幻,危险的,魅惑的,迷茫的……

阳光里的双簧管,明亮而又热情,竖琴的音色融合其中,切分的节奏越来越强,越来越烈。半梦半醒中,那如丝绸般的水流,缓而凉地,细腻地流淌在身上,音乐在脑中回响……

捉不到它……

灼灼日光下,安静的森林里,在绵软中陷落,柔滑清凉的水流缠绕在身,散发着诱人清香,一波紧着一波的灵动音律中,清凉的水流击出骨子里的烈焰,在这股清泉里,生怕它流走般,将它紧拥入怀。

长笛演奏出柔和的震颤之音。

水浪翻腾,汗光点点。

震颤。

溺死在震颤的水流里。

太熟悉的音乐。

——熟悉?

猛然间,容修的脑子里嗡嗡作响,意识突然回归的下一秒,那股清泉一瞬间不知所踪。

静谧乐园的水雾渐渐散去了……

越来越清明,眼前逐渐清晰,身体回归到慵懒,仿佛梦境中的一切未曾发生。

《牧神午后》[克劳德德彪西]

容修的大脑清醒了些,梦见了管弦乐,梦幻般的交响诗篇,梦里的经历,竟然和牧神成为共体。

音乐背景午后的烈日下,牧神在午睡,恍忽中看见了美丽的水精灵,他在半梦半醒中与水精灵交欢。

容牧神修“……”

天还没亮,睁眼时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帝王床上,确切地说,是他的床上。

壁灯浅金色的光线里,容修迷茫了良久,才知晓身在何处,感觉到一身细汗,春末初夏的温度里,身上盖了一深一浅两床蚕丝被。

怀里……

怀里?!

容修心头一惊,本能地往后躲了躲,低侧着头,想看清楚怀中紧拥的男人,大约是睡冷了,不知何时钻进了自己的被窝。

嗯,睡觉抢被子是他从小的毛病,白翼他们是知道的。记得在岛国livh做专场时,他们曾住在七八个榻榻米大小的日式房间里,大家一起打地铺——只要容修在旁边,身边的人早晨是肯定要冻醒的。醒来后会发现,被子在容修的身上。就算他自己睡热了,宁可用腿夹着,胳膊搂着,身子压着,也不会轻易松开棉被的。

容修不动声色地放开手臂,往后面挪了挪,却被窝在怀里的劲臣抱的死紧,索性揽住他,“这个小玩意儿。”他稍微用力,想将他的身子抱起一点,往远处挪。

这些小动作还没做完,耳边忽然传来劲臣的低喘声“容哥。”

容修吓一跳,下意识地往后推他,终于和劲臣拉开一段距离,诧异地打量他的脸“你是醒着的?”

劲臣鼻子拱在他的耳底,嘴唇在他的颈间轻轻蹭着,不让他往后推自己。

容修浑身一僵,不由挣扎地往后躲“远点。”

劲臣轻轻地动了一下“帮帮我。”

容修噎了一下,他以为耳朵听错了,紧接着就是难以置信“什么?”

劲臣喃喃地哀求,他喘得厉害,似乎没有办法完整地说话。

“顾影帝,我没有给男人解决需求的癖好。”容修沉下脸,臂弯力度大了些,将劲臣推出被窝,随手捞出交缠一起的两床蚕丝被的上面那层深色的,“我不喜欢做一切与性有关的活动,不论是自己一个人,还是和身边这个不清醒的人。”

劲臣哼唧了声,忽然笑了下,“我清醒的很,现在我们是两个清醒的人……”

容修缓了缓情绪。

那种感觉究竟能有多难耐?总之他从未体验过,对他来说不过是每隔三天随手解决的事罢了。

两人拉开一段距离,容修很快就发现,劲臣被推开之后,丝毫没有歉意或放弃的意思,他柔韧地翻过浅色的蚕丝被,再次往自己的身上贴来。

……

蹭蹭。

……

容修盯着他,颇为惊讶,语气中有些责备“顾影帝,醉了酒,连自制力也没有了?”

劲臣点了点头,相当的有恃无恐。

容修则是脸色愈发冷冰冰,之前仅有的一丁点笑意也消失不见。

“你得戒酒。在娱乐圈工作,怎么能酒后失态?说真的,顾影帝,身边龙蛇混杂,同行也好,粉丝……粉丝也好……总之,如果出了事,中了套,吃了亏,后悔也来不及,世间安百变,叵测是人心。”

劲臣目光迷离“粉丝?”

容修轻笑“不信?”

他笑了,那笑意越发地浓,劲臣知道,那是容修不悦的表现。

“你别批评我了,我知道错了。”劲臣说。

“我这是批评你?”

“嗯。”

“那你应该觉得幸运,我这么温柔地批评你。”

“再温柔一点……”

“什么?”

“容哥,别推我,让我过去……”

“别过来。”

“……”

劲臣眼中迷乱似有泪光,却笑得妖冶,不知是不是喝多了没吐出来、正在吸收酒精的缘故,他的眼角红透了。

睡醒之前,对方到底什么状态,容修并不清楚,但此时,劲臣整个人都有点失控。

容修伸出手臂,制止住对方的接近。而劲臣却是笑得更灿烂了,朱扉半掩,意乱神迷,柔软地身体水一样缠过来,央求的声音轻浅,胆子却大得很,“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不在乎。”

容修心脏突然加速,他觉得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别碰我。”他说。

劲臣身体瑟瑟发抖“容修?”

容修认真地凝视他。

“你和多少个男人睡过?”

他突然这么问,声音里不带有任何情绪。

劲臣无意识地睁大眼睛,委屈地仿佛带了泪光,“只有你,怎么这么问?”他有些语无伦次,略慌地攀住他的臂弯,“只有你,一直以来只有你一个。”

“我是你的第一个?”容修对他笑了。

“唯一的一个。”劲臣说。

“那你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我对这种事并不热衷,”容修依然在笑,“不问问我?我的初恋?”不等对方回答,他接着说,“我没有初恋,我的第一次性,让我打从心里厌倦这码事,回忆很不好,”容修笑道,眼神迷人,“所以,别碰我。”第三次,他这么说,他的语气很温柔,带着一丝危险的意味儿。

劲臣胸口不停的起伏,目眩神迷,全身紧贴在他的身上,指尖发抖地从他的臂上收了回去。

“不过,你的回答,让我很高兴。”容修笑着歪头打量他,伸出手,捉住劲臣的双腕,指尖轻划他的手背,温柔地命令道“让它们老实一点。”

劲臣几乎瞬间就明白他在说什么了。

容修捉着他的手,慢慢地仰面平躺下来“我不会帮你的。”

劲臣“……”

“那么,随你吧。”容修说。

这是小惩罚?

当然,惩罚也是一种喜爱。

相爱的两个人有许多表达爱意的方式,对劲臣来说,爱人的恩赐也有很多种,奖赏固然是,惩罚又何尝不是。

嗯,有点类似于……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不过,不要辩解。

或许有的人喜欢审问。

但是,不要在容修的面前辩解自己到底为什么做出让他不高兴的事,乖乖接受他的小惩罚就是了。

“……是。”劲臣蹭到他的身边。

真的是用蹭的。

容修捉着他的手,被握住双腕的劲臣覆在他的身上,容修却一点反应也没有,依然微眯着眼睛一动不动。

总之,在此之前,容修万万也不会相信,自己有朝一日会沦为一根柱子给顾影帝打磨武器。即便难受得不行,劲臣也没有要求他松开他的手,他的手顺从地、克制地、小心地被容修攥在手里,一动也不敢妄动。

容修睁开眼,接触到迎来的视线,和他目不转睛地对视着,他知道,劲臣一直在盯着自己的脸,那双眼中是深深的爱意。

过了很久,能清楚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声,目睹了顾影帝从高雅矜持直至崩坏燃烧的全过程,身为男人,容修觉得,这个变化实在是惊人。

容修笑着打量着他“下去吧。”

劲臣有点迷糊,然后去浴室清理了下,换上了常服,重新回到卧室的时候,他看见容修正在将床单取下来。

“我把床单弄脏了?”劲臣无措地上前,帮他撤掉床单,又打量他的身上多披了一件睡袍。

这时已经快早晨五点了。

“交给我吧,我今晚拿回家去洗一下。”劲臣抱歉地说。

“没事,这点小事。”

毕竟在外多年,这点家务事,容修自己还是能做的。

“真的对不起,”劲臣说,“还是送洗衣店吧。”

“你说什么,”容修抬眼看他,又看了看床单上的污渍,生气地低喝“净胡闹!你以为这是什么东西?我的怎么能拿到洗衣店?”

说着抱着床单就往浴室走去了。

你,你的?

劲臣茫然地望着他的背影,半天才回过神,忍不住揉着眼睛笑了起来。

关上浴室门,容修扶住洗手台,深深地吐了口气。

站在热水花洒下,任水流冲刷着肌肉的疲惫。

左手支撑着浴室墙壁,热水顺着人鱼线流到修长的腿。

被浅色浴袍缠住的顾影帝,身上的真丝睡衣扣子敞开,露着白皙的上身,裤脚往上提起,腿又直又长,几乎看不见汗毛,大约是颜色很浅很淡,身上没什么色素沉淀。

那个投怀送抱的身体像一块羊脂白玉一样滑腻白皙,钻到自己的怀里请求着抱抱我。他觉得自己应该产生一种冲动,和他发生进一步关系,这种念头一遍又一遍地酝酿,但没有成功,始终没有那种不顾一切的兴致。

不但如此,连一点反应也没有,连动也不想动,究其原因,在劲臣进到浴室洗澡时,他已经仔细地思考过,因为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过去的事——

十九岁的容修心生过歹意,白翼的奶奶和妹妹死于非命之后,他若无其事地完成了那晚的演出,在批发市场购买了水果刀、菜刀、榔头、绳子、胶带等作案工具,回到lft锁上房门,夜里不开灯,静静地坐在阳台上的折叠椅上……

得到华云霆的行踪之后,他避开了张南赵北,私自采取了行动。

那是一家不大的桑拿中心,经过一条逼仄狭窄的走廊,铺着葡萄色地毯,尽头是一扇窗,一侧有紧闭房门的五个包间。房间很暗,遮光窗帘垂着,门隙里看见按摩床上呼呼大睡的男人的脚踝,不过,他一眼就认出了那是华云霆的金链子。

那一声“轰”像从脑膜深处发出,当眼睛适应黑暗的时候,他发现,其实黑暗并不像他想象中的那么黑。

犀利的刀锋寒光一闪,邪恶的念头挥之不去,甚至有那么一秒他幻觉自己正站在停尸房里……

那晚的行动并没有成功,白翼和虞山他们追了过来,及时制止了他,也保护了他。

十九岁那年,他差点亲手杀了个人。

然后在酒吧里醉的不省人事,遇见了一个与他共度一夜的人。

第一次有了歹念,第一次连累了朋友,然后从男孩成为一个真正的男人。

人的记忆如此微妙,它们有着共同的记忆点,以致于接下来的许多年,只要产生和哪个人发生性关系的想法,脑中就会立即闪过那个时间点发生的一切事情。

只要想起九年前的那夜,就会想起一切不幸的事。

并不是那么值得回忆。

没有任何地方能够倾诉,很多事如果说出来了,可能会轻松许多,但这只能是他自己的隐秘,只能永远是他心里百转千回的隐痛。这么多年,他都没办法把自己从这个隐秘中拯救出来。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主卧里没有人,劲臣大约已经下楼了。

容修回到床上又补了一觉,再次睡醒已经早晨七点多啊,拿起床头桌上的金丝眼镜戴上,洗漱出来,下楼时听见二楼传来热闹的交谈声。

制作组的工作人员们也刚来一会,劲臣正在一楼厨房煮饭。

容修走到劲臣身边,看了一眼锅里咕嘟咕嘟炖的什么东西。

“早。”顾影帝一身西装革履,再次回归到平日里的优雅绅士形象,见到自己之后,他垂眼避开了视线,不过看上去相当的自然。

演技帝的功夫不是浪得虚名,蹭了一早晨,反而更加的客套起来。

容修忍不住想笑,虽说自己至今的确没有多少性经验,也从没在清醒状态下和男人发生过关系,但是像他这么优雅、绅士、妖孽、顺承又娇淫的男人,还真是第一次遇到,真不愧是演员。

虽然很难描述顾影帝到底是个怎样的人,但容修觉得他应该算得上是“好男人”。

努力,认真,执着,坚韧。

温柔体贴,不骄不躁;目标明确,不气不馁。

还真是“竹子”。

凌晨为什么会梦到牧神午后,那股被自己紧拥入怀的清凉水流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想想,已经能猜出一点眉目了——

梦境里的水流顺滑,如丝,如练,如绸,如玉,如月光,他紧拥着它,还舒适地从心底发出一声喟叹……

容不成体统修“……”

根本不能仔细去回忆。

细思……极恐……

劲臣困惑地打量他一会,担忧地问“你怎么了?”

容修的脸色不太好,忽红忽白很不淡定,半天没说出话来。

“是你主动钻进来的。”

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说完转身就走了。

劲臣懵住“……”

整天的《治愈日》安排比昨天简单了些,主要是补拍了一些镜头。

中午在别墅里吃了顿外卖。

下午乐队成员们去地下室收拾排练场地,期间仍然跟说相声似的,熊大海d表示非常满意。

晚上的livh才是重磅录制,大家都在养精蓄锐。

宝马z4停在6号渡口的员工车场,沈起幻拿起手机拨号,很快对面的石天一接通了。

“凌野要的资料在左边柜子里,我联络不上他,你去他家告诉他一声,这几天没什么事,你们可以出去度个假。”沈起幻说。

“啊。”石天一过于紧张的大脑,让他反应慢了半拍,“那……老大,你在哪呢?”

“frryn6。”沈起幻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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