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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刑部与大理寺的人回京, 姜郁就极力催促毓秀定下三堂会审的日期。毓秀以安排华砚丧事敷衍了这些日子, 如今关于工部的旨意一一颁下, 林州案的事再也没有拖延的理由,只能初拟一个日子。
姜壖在早朝上进言, 因此案涉及地方重臣与一部尚书, 除三法司长官之外,宰相府也该在旁听审。
毓秀请左右相与两位伯侯自行商议, 选定其中去大理寺听审,一番推让之后,自然推定姜壖与舒景。
毓秀见舒景的态度比之前有所变化,并无袖手旁观之意,就猜到大约是舒雅劝说之功。
散了早朝,程棉与迟朗打了个招呼, 比其他人走的晚些,想与毓秀说几句话。
毓秀也想与程棉商量三堂会审的事,奈何现下这个时机, 她又不能单独召他去勤政殿, 若是消息传到姜壖耳里, 恐怕会惹他生疑。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明里暗里说几句话,郑乔就在殿外见到姜郁领着人往仁和殿来。
毓秀听了禀报,一皱眉头, 扭头对程棉冷笑, “三堂会审的事, 舒景自会从旁助你,你且见机行事就是了。”
程棉了然毓秀话中之意,点头笑道,“臣也知皇上不好出面,只望舒景看清当中的厉害,帮崔大人拖延些时日。”
毓秀对郑乔等使个眼色,郑乔命几个侍从都退出殿外。待殿中只剩毓秀与程棉二人,她便轻声问他一句,“林州情况如何?”
程棉沉思半晌,回话的言简意赅,“皇上放心。”
有这一句,毓秀自不必再问大理寺少卿如何如何,梅四先生如何如何,神威将军如何如何,纪诗如何如何,一切尽在不言中。
程棉见毓秀面无表情,犹豫半晌,还是问一句,“贺大人人关押在天牢,皇上可要派人去看一看他?”
毓秀咬牙道,“现下正是风口浪尖,未免姜壖生疑,朕不能轻举妄动。当初陶菁陷在天牢的时候,元知曾对他照料有加,如今贺枚身陷囹圄,也请你多费心了。”
程棉自无不应,躬身对毓秀说了一句“放心”。
毓秀对程棉点点头,先一步带人出了仁和殿,迎着姜郁走过去。
姜郁快走几步,上前对毓秀行礼,“皇上万福金安。”
毓秀笑着接过姜郁的手,“伯良今日怎么没在勤政殿等朕,还亲自跑到仁和殿来?”
姜郁笑道,“今日早朝散的晚些,臣在勤政殿等的心焦,不知怎的就带了人出来。”
毓秀一边往勤政殿的方向走,一边笑着解释一句,“姜壖在朝上又说起林州案与三堂会审的事,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自然都有话说,说来说去就拖延了一些时间。”
姜郁笑着点点头,半晌才又问一句,“皇上可要亲自主审?”
毓秀长舒一口气,轻笑道,“林州案如此敏感,事关姜家的利益,朕怎好牵扯其中。”
姜郁似笑非笑地点点头,“受审的是一州之长与一部尚书,皇上若不主审,三法司长哪个有资格主审?”
毓秀笑道,“姜相从旁听审,刑部尚书与左都御史必定要以姜壖马首是瞻,即便朕在场,能做的事也十分有限,何必多此一举引姜壖忌讳。”
姜郁扭头看了一眼一脸豁达的毓秀,试探着问一句,“皇上已经决定将崔缙与贺枚当做两枚弃子了吗?”
毓秀哀哀笑道,“他们俨然是棋子了,纠结无异,不如打落牙齿和血吞。”
姜郁莫名觉得毓秀态度有异,心中自然有一个猜想,“臣在殿外远远见到大理寺卿,皇上留他说话,是吩咐他三堂会审的事?”
他刚才果然看见了程棉。
毓秀不想让姜郁对程棉生出戒备之心,权衡之下,就笑着解释一句,“程棉只是区区一个大理寺卿,仅凭他一人之力,如何与刑部尚书、左都御史与一国宰相抗衡,我才留他在殿上,是嘱咐他随机应变,万万不可为一腔热血,为自己惹出麻烦。”
姜郁将信将疑,“皇上是不是有事瞒着臣?”
毓秀一挑眉毛,“伯良何出此言?”
姜郁摇头道,“崔尚书和贺大人在皇上心中是何等位置,臣也能略略猜测一二,三堂会审在即,皇上的态度却如此云淡风轻,臣只会疑惑皇上已经想出应对之法。”
毓秀讪笑道,“朕本不想隐瞒伯良,可所谓的应对之法却是一件并不确实的事。三堂会审时除了姜壖从旁听审,还有舒景。”
姜郁恍然大悟,“莫非是那日舒雅进宫来见皇上,皇上对她详陈其中利害,她劝说舒景为崔缙等求情。”
毓秀摇头道,“求情说不上,只是劝舒景站在舒家的立场上权衡利弊,自己斟酌。”
一句话点到为止,姜郁何等聪明,也不必刨根问底,两个人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到勤政殿用了午膳,一同用了茶,批阅奏章。
用过晚膳,毓秀在金麟殿与姜壖下了一盘棋,得姜郁让了三子,还是惨败收场。
姜郁见毓秀情绪低落,就笑着宽慰她几句,“想必是皇上担心会审之事,无心与臣对弈,才棋落一成。”
毓秀望着满目苍夷的棋局,讪笑道,“这哪里是棋落一成,分明已经被伯良杀的丢盔卸甲了。扰乱我心神的并不是会审的事,而是如今我一对着棋盘就会不自觉地想起洛琦。”
姜郁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思齐人虽未醒,状况却在慢慢好转,皇上宽心为上。”
他一边说,一边拿茶杯装了清水,用手指弹在插在水晶瓶里的桃花枝上,“皇上从东宫带回来的这两支桃枝也是稀奇,不落叶不枯枝,若是在春季,倒真像是要开花的模样。”
毓秀听不出姜郁说这话是否有意讥讽,只淡淡回应一句,“既然它不死,养着它就是了,看它能活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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