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小农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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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的铁栅门便轰隆隆升起，一面随风飘扬的雄鹰旗帜，被汉斯握在手中，率先走出了领主大厅。</p>

洛萨骑在坐骑上，背后的黑色披风上，用金线绣了一头张牙舞爪的龙首，下方是用拉丁文书写的箴言——沐浴龙血。</p>

两名侍从跟在他身后，为他携带头盔，骑枪，鸢盾等装备。</p>

翼骑兵们整齐列队，背后齐刷刷的羽饰，使人不禁心生敬畏。</p>

瓦兰吉卫队和留任老兵们被混编在了一起，披着熊皮斗篷的掌旗官，高举金色的鹰徽，这两支同属于罗马，但又跨越了无数年的军队，就这样奇妙地融为了一体。</p>

神父们在不远处迎接着。</p>

一个头顶被剃得光秃秃，周围只剩一圈白色卷发的修士，穿着及膝的白袍，大步走上前，扶住洛萨握着缰绳的手臂。</p>

这种地中海式发型，被称作圣彼得发式，有别于东正教的僧侣们，仍旧使用的要把头发全部剃干净的圣保罗发式。</p>

修士高举起手中的十字架，高声吟诵道：“圣米迦勒与你同在，洛萨伯爵，你的军队必将沐浴异教徒的鲜血，凯旋而归。”</p>

“乌瑟尔司铎，感谢你的祝福。”</p>

洛萨微微颔首。</p>

在希伯伦，教会的力量很薄弱，最高品的神职者，也仅仅只是个七品司铎，地位跟耶路撒冷的宗主教是天地之别。</p>

乌瑟尔司铎带着讨好的笑容：“大人，在您出征之后，我也会日夜为您祷告。”</p>

洛萨也露出笑脸，说道：“再次感谢你，此行，我将以异教徒们的鲜血来回报你的善意。”</p>

他知道乌瑟尔司铎的真实意图，不是想要在洛萨新获取的土地上，那些皈依者们组成的村庄里修建教堂，就是想要分一杯使异教徒改信的功劳。</p>

不凑巧的是，洛萨都不打算给。</p>

如果这货实在不上道，他就干脆找威廉大主教帮忙，让他滚蛋，换乌尔丁和他的圣拉撒路救赎教团来接管希伯伦的教堂。</p>

只有这种自己人，洛萨才用的放心。</p>

一行人疾驰着出了城，在城外，跟敕令骑士们率领的征召农兵们汇合。</p>

大队人马，排成有序的队伍在土路上行军。</p>

那些被从天地里征召来的农兵，有些忐忑地跟着队伍。</p>

他们都穿戴有盔甲，但都是些陈旧的札甲和破损，锈蚀的鳞甲，以及少数黑漆漆的锁链甲，是希伯伦的武库里的存货。</p>

铁匠工坊的产能都投入到了板甲的生产当中，钢铁产能也没富裕到能给他们每人打造一副简陋胸甲的程度。</p>

反正，洛萨也没指望此战他们能发挥多大的作用。</p>

而且，就这，也比当初耶路撒冷仓促征召起来的“朝圣者十字军”们强出太多了，他们那时甚至连人手一顶铁盔都做不到。</p>

洛萨这些征召农兵，总计四百人的数目，全都是长矛，甲胄，头盔，盾牌齐备，跟军士阶层等同的装备。</p>

算是相当豪华了。</p>

敕令骑士们统统骑着蒙有链甲马衣的高头大马，走在他们身边，在他们队形散乱时予以纠正。</p>

这些农兵最短甚至只接受了一周的军事训练，连队列都走不齐。</p>

这里所说的“齐”，可不是军训时期的那种齐步走的程度，就是最简单的跟好自己的旗队，不掉队，也别走成赶鸭子那种散乱阵型的程度。</p>

队伍里。</p>

一名看上去不过十六岁，戴着顶过于宽大的头盔的小农兵一边走，一边扶着自己的头盔，对带领他们的敕令骑士说道：</p>

“圣…噢不，天父在上，法比奥老爷，你说我们这次真的能活着回来吗？”</p>

法比奥，这个曾经在军队里做到过持标扈从的敕令骑士，并没有生气，只是笑着询问道：“小卡拉米，你害怕了？”</p>

小农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不，老爷，我并不是胆怯，我只是担心，如果我们死在战场上，就没办法回报伯爵大人的恩情了——您知道的，我们还没来得及向伯爵大人缴纳一个铜子的税金。”</p>

前不久，雷纳德在希伯伦的税官刚征收了仲夏的税金。</p>

下一次缴税的日子，得到九月底的米迦勒节了。</p>

法比奥哈哈笑道：“听着，小卡拉米。伯爵大人分给你们土地，发给你们口粮，借给你们农具和耕地用的牲口，还让我训练你们战斗技巧，可不是为了把你们拉到战场上去送死的。”</p>

法比奥是众多敕令骑士里做的最好的，因为他懂得萨拉森人的语言，这一点比洛萨还要强。</p>

虽然洛萨跟着般若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阿语和库尔德语，但由于口音问题，跟领民交谈的时候，依旧时常是鸡同鸭讲。</p>

法比奥高声向他所训练的这支农兵说道：“难道伯爵大人征募那些缺衣少食，信仰狂热且悍不畏死的法兰克朝圣者们，会比我们更加昂贵吗？”</p>

“看看你们身上的盔甲，那甚至要比你们的全部家当还要珍贵，难道你们还不明白伯爵大人对你们的期许吗？”</p>

农兵们叫嚷起来：</p>

“没错，法比奥老爷说的对，老爷和伯爵大人怎么对我们的，大家心里都有数。”</p>

“天父在上，此战我一定要杀几个异教徒来回报大人的恩情。”</p>

“我们要让那些敌人知道，我们可不只会用锄头和粪叉。”</p>

农兵们见识或许有些短浅，但绝不是一群蠢货。</p>

法比奥忍不住笑道：“小伙子，别忘了我教你们的，这场仗不需要你们多英勇，只要像训练时那样，听从我的命令就够了。”</p>

行军队伍的脚步，在谈话间，变得轻快了许多。</p>

一些农兵小声埋怨着卡拉米道：“你不该那样对法比奥老爷讲话，伯爵大人解放了我们，使我们成为了自由民，还能填饱自己的肚子。”</p>

他有些愤怒道：“不要忘了以前你过的是怎样的日子每天拉着犁在田地里劳作，一旦偷懒就会挨一顿鞭子，晚上还要被锁链像一条狗一样锁起来。”</p>

“是伯爵大人让我们过上了这样的好日子，为此，哪怕付出生命，又有什么不应该的呢？”</p>

小农兵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抱…抱歉，但就是因为眼看着就要过上好日子了，才更不愿意就这么死去。”</p>

他的语气变得沉重起来：“我们现在拥有了自己的土地，要交的租子比以前也少的可怜…而且，还是在河边的肥沃土地，甚至不需要牲口来深耕，就能种出吃不完的燕麦。”</p>

“领主大人还允许我们在他的森林里砍伐树木，用来建造房屋…我原本正想着建造一座谷仓，养一只带花纹的猫来捉老鼠。”</p>

“如果当初妈妈没被饿死的话，她现在已经会很开心。”</p>

指责他的农兵有些沉默。</p>

饥荒对于存不下余粮的农奴而言，就是一场噩梦。</p>

以前的侯赛因老爷，可从来不会在意他们的死活。</p>

在缺乏粮食的时候，他宁肯派粮队把余粮卖到城里，也不愿借给缺粮的农奴。</p>

除非是那些拥有一定土地的自耕农，因为他们能用自己的土地来抵债。</p>

眼前的阴影放大。</p>

法比奥骑在坐骑上的身影出现在他面前：“小卡拉米，只是这样的生活，就让你们感到满足了吗？难道就不想像我这样，骑着高头大马，穿上崭新的，能照出人影的明亮铠甲吗？”</p>

小农兵下意识咽了口唾沫。</p>

虽然都穿上了盔甲，但他们这些农兵，跟法比奥这种身着板甲的骑士老爷们相比，还是差太远了。</p>

简直就是乞丐和国王的差别！</p>

小农兵张了张嘴，有些不敢置信：“我们也可以吗？”</p>

他甚至想象不出来，自己穿上那副铠甲，骑在那样雄壮的健马上是怎样的模样。</p>

其余农兵们也是一阵心驰神往。</p>

法比奥这张大饼，画的实在是太诱人了。</p>

“伯爵大人是个慷慨的人，我想，这一点你们都领略到了。</p>

而且，你们又都皈依了正信。</p>

那么你们立下足够的功勋后，他又有什么理由不赐予你们区区一个骑士的头衔呢？”</p>

法比奥如是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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