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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叔,那是法医人类学,我本来就想多积累实战经验找个地方实习,所以就去拜托了一下表姨,结果刚好就安排在了这里,你说赶巧不赶巧。”
徐荣脸上露出一丝看戏的微笑“难怪黑脸邢气成那样也只能让你留下,毕竟是市局黎局的安排。”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林术始终还是没有想通是哪里让他觉得不对。邢邪的一声叫声打断了他的思路”马东胜的父母来了,你也去小周那边帮忙看看吧,毕竟也算是你认识的人。”
林术按照邢邪的指引来到了认尸房,不过与其说是认尸房其实就是一间普通的房间,中间放着一大张大桌子,角落放着几个花圈。马东胜此时正安安稳稳的躺在中间的桌子上,看得出为了让坠楼死亡的他看起来像个人样,周法医付出了不少努力。
站在门外的林术看着里面的两位丧子的中年人,心里百味杂陈。
马父叫马强,手脚粗壮,应该是个经常干体力活的人,此时的他沉默不语,双手撑着桌面,很难猜透他心里在想什么。马母叫柳红梅,瘦瘦弱弱的一个妇人,呆坐在一旁,任凭眼泪鼻涕流下,眼神里充满了绝望。
或许是因为丧子的打击太大了,马强突然开始一下又一下地大力锤打桌面开始失声嘶吼起来“我不信,我的儿子那么优秀,怎么可能会死,怎么会……”
可能也看出了林术对这样场景的不适应,周颖琳走了过来,递给了他一杯咖啡,“如果你以后还要继续在这个地方实习的话,你会经历一幕幕这样的人间惨剧,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努力的寻求真相,还他们一个清白。”
接过咖啡的林术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等马父马母平复了心情,张栋就带着他们来到了办公室的沙发上开始做简单的问话。
“平时马东胜有跟你们说过他有什么仇家、欠钱或者情感纠纷之类的吗?”张栋一边问,宁晓晓就一边记录。看来这个娇小的女警官就是妥妥的工具人啊。
“没有,小胜很少跟我们说学校里的事。”马强摇了摇头。
“那你们家庭氛围怎么样,算和睦吗,你们觉得马东胜可能会自杀吗?”
或许是自杀两个字刺激到了这位要强的父亲,马强激动的双手摁住茶几,“怎么可能会自杀,我每天努力赚钱把一切都给了他,只希望他出人头地,他绝不可能会自杀的。”
就这样张栋对马家父母进行了详细的问话后送了他们离开。
全程观望的林术对着身旁的周颖琳说“周法医,你有没有发现,自始至终马母都没有回答过一句话。”
“而且他们都在有意逃避家庭和睦这个问题。”
“果然,刚刚在认尸房你也看见了那个。”
周颖琳点了点头,“他们家肯定有问题。”
五
不知不觉一个下午过去了,张栋带队的那几位民警就陆陆续续带了几人回来接受问话又离开。
“给老子过来集合开个会吧,问话都结束了,大家互通下案件信息,看有没有新思路吧。”邢邪在办公室中间喊道。
陆陆续续的民警、法医、痕检的人都过来了。
“那就我先说吧,下午的问话基本都是我记录的。”娇小工具人宁晓晓站起来,“首先是被害人的关系图,被害人马东胜,22岁,安阳大学体育特长生,社会关系较为简单,暂时没有发现仇家。被害人父亲叫马强,是个挑夫,母亲叫柳红梅,家庭主妇,暂时没发现任何动机,案发时间在家中睡觉。”
”被害人女朋友伍婉儿,22岁,安阳大学经济学大四学生,案发当天晚上9点左右曾见过死者,并一直待到10点30分,同时伍婉儿证词中提及’东胜喜欢喝百事可乐,所以10点30分分别的时候我给他买了一罐冰可乐,然后我就回宿舍跟舍友一起看剧没离开过了。”
“被害人朋友肖强、李国斌,安阳大学体育特长生,两人暂时没有显露出明显的作案动机。根据其证词当晚他们三人一同在潮汕粥庄吃的晚饭,大约8点30分被害人提出要接女朋友下课就先行离开,肖李二人继续喝酒至11点后离开餐馆。”宁晓晓顿了顿继续说“11点后肖强称去了萧山公园散步醒酒,但现在为止我们没有找到目击证人,李国斌则称自己喝多了躺在了建设路人行道的草丛里了,醒来已经凌晨两点多了,由于草丛被绿化树遮挡了一部分,我们也无法通过监控确认李国斌说的是不是真话。”
“不过,我们按照周法医的推论及已知证词可以得知被害人死亡时间应该是在16号晚上11点到17号凌晨0点30分前后。”
“至于死者之所以去旧活动楼天台,根据肖李二人的说法是因为那里没人管,他们会经常去那边通宵抽烟喝酒。”
“干得不错,晓晓。”邢邪又看向了其他人,“你们还有啥子要补充的没?”
沉寂的气氛围绕着所有人,在场每个人都不说话,就像生怕说错一样。
邢邪不满的撇了撇嘴,又问“或者有什么新方向没有?老刘,你老刑侦了,怎么说。”
刘建设只能硬着头皮说“我建议现在我们没有更多的信息的前提下,可以着重查一下肖强跟李国斌,他们没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同时也不可以太过信任伍婉儿,毕竟如果她舍友睡了,她也是有机会溜出来作案的。”
邢邪点了点头,“嗯,那就老刘你带一队去查沿途监控,走访路人,确认肖李二人的情况,小张你带着宁晓晓去女生宿舍那么摸排一下。”说完还不忘对着林术说“那个谁,你一个实习生到点下班了,给老子麻溜的滚。”
看着还在忙碌的其他人,林术也的确感觉到自己现在留在这里也没多大用处,收拾了下就离开了。
在警局门口准备骑自行车出回自己的租屋的林术,看着握着的共享单车车把的右手,顷刻间好像想通了什么,骑上车就疯狂往一个方向蹬……
六
晚上8点半,当刑侦大队还在为马东胜一案奔波的时候,林术已经带着一丝胜利的笑容挂断了荣叔的电话,“这样就都连起来了。”开始往高新区分局的方向卖力蹬自行车踏板。
然后他累了,“要不是没钱,我早就打车了。”
等到林术踏进刑侦大队办公室的时候刚好遇见了同样赶过来的周颖琳。两个人的同时到来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力。
“你也有发现了?”林术笑着望向周颖琳。
“我想我的发现会让我们的侦查方向大改变。”周颖琳露出了标准的笑容。
“我想我的也是。”
“笑屁啊,两个小屁孩。”邢邪怒吼道“没看到老子烦着呢,有事说事,没事滚蛋。”
林术心里默默的骂了一句,“有有有,我有一个很大的脑洞,如果说死者死的时候根本没有其他人在身边呢?”
张栋这时马上提出了疑问“你的意思是自杀?那带血的可乐怎么解释,你下午不是还说是看到人拿着可乐砸他吗?”
“老张同志,你这个想法就局限了。”林术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虽然一开始我也是这样认为的,但我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直到了我用右手握住了自行车车把手。”
宁晓晓这时候也蹦出来说“我还是没理解。”
林术拿起了一块刚刚路上捡的板砖开始演示,“正常人如果要用右手握着可乐砸人,应该像我一样虎口向右,从身体外侧向里侧挥舞,由右往左敲才对。”一边说着还一边对着黑脸邢挥舞,“但我看到的却是像握着自行车把手一样,虎口向左。那么说会不会有一种可能,这只右手,其实是死者本人的呢?”
“你是说死者自己敲了自己?我痛击我自己?”宁晓晓彻底迷惑了。
这时候周法医站了出来代替了林术进行解释“我想林术想表达的意思是那罐可乐的作用从来都不是制造伤痛,而是镇痛。”
“镇痛?”几乎所有人都提出了疑问。
“对,我将尸体冰冻后重新检验了一次,发现了第一次尸检没发现的潜在伤痕。在死者右后枕出现了一处不明显的皮下出血,是打击伤。”
周颖琳不顾其他的人惊讶继续说“死者不是瘢痕体质,根据伤痕的深浅程度,我判定该伤是死前数个小时发生的,凶器为有圆弧表面的钝器。”
邢邪摸着自己刚长出来的胡渣沉思了一下,“也就是死者死前数小时曾遭受过攻击,然后本想去旧活动楼呆一下,结果突然感觉到后枕痛,就用伍婉儿给的冰可乐镇痛?那可乐上的血迹怎么解释?”
周颖琳接着说“打击伤的伤口的确有细微创口,第一次尸表检验的时候我以为是树枝造成的划破,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的。另外我在创口面提取出一根像仙人掌刺一样的东西,已经转交给微量物证科化验了,相信很快有结果了。”
“那不对啊,就算他死前几个小时在别处被打了,后面不是一样自己走到活动楼了吗,那就证明那个打击伤不是致死原因啊。”张栋小哥帮大家提出了最大的疑问。
“倒也不是这样的,我在死者右后枕颅内发现不少血块,还有部分破裂的血管,正常来说高坠伤是不会造成非接触面这样的伤势的,所以根据现在情况,我作出最合理的推论就是,死者死前数小时曾遭受过打击,打击形成了颅内血管破裂,渗出的血液形成血块又重新堵住了破裂的毛细血管,如果他这个时候就医是什么事都不会发生的,偏偏他没有。酒精降低了他对疼痛的感知,等他感到疼痛的时候,就下意识用手中的冰可乐镇痛,结果冰冻使血管收缩,原本堵住的毛细血管突然被疏通了,大面积的颅内出血,瞬间就造成了急性脑疝,然后惨剧就发生了。”
邢邪作出了总结“也就是说,就算死者死前那次打击不是直接致死原因也是间接原因。”
也就是在这时,痕检科的齐欣带着一个物证袋跑了进来,“是竹子,创口里的东西是竹子。”
林术听到是竹子的时候,一丝胜利的笑容再次爬上了脸颊,“那就没错了,下面就是我的部分了,想通了镇痛作用的可乐之后,我就去了潮汕粥庄询问了老板昨晚的他们三人有没有发生奇怪的事,老板说因为他们这一桌基本吃了一晚上所以记得很清楚,大约七点多的时候马东胜听了一个电话就神情紧张的跑出去了,大概半个小时后才回来,这件事我也通过荣叔跟肖强、李国斌二人确认过。”说着还不忘用下巴指了指徐荣。
徐荣也是向在座各位点了点头表示确认,“我翻查了被害人的电话,时间是7点41分,来电人是被害者母亲,通话时长只有8秒。”
林术接着又抛出了一个问题“那是怎么样的电话,只有8秒却会让儿子那么紧张呢?周法医你应该知道吧。”
突然被提及的周颖琳呆了一下,然后好像回忆起了什么说“应该是家暴,马强应该有长期家暴柳红梅的习惯,之前在认尸房我跟林术就发现了,马强刚举起手,一旁的柳红梅就下意识躲闪,这是最本能的应激反应。”
“没错,就是家暴。然后最后就是凶器,竹制品,有圆弧表面,结合马强的职业是挑夫,应该已经昭然若揭了吧。”
“是扁担!”宁晓晓一下子就想通了。
“也就是说,7点41分马东胜接到了马母的电话说父亲又开始家暴后立刻离开了饭店回到家中保护母亲,随后在家中与马父的打斗中被扁担打中右后枕,与女友分别后,可能回想起父亲家暴母亲的场景,心情不好,故到旧活动楼散心,后面的情况就如小周所述。那么按照这个说法马父马母就跟马东胜死亡有密切关联了,小张你马上带人控制住两人,并寻找凶器。”邢邪马上着手安排抓捕工作。
“是。”
随着那根沾染了马东胜及柳红梅血迹的扁担在马家被搜到,马强对自己家暴并错手砸伤了自己儿子的事实供认不讳。
安阳市高新区公安局院子里,三个女生坐在太阳下聊天。
“颖琳姐,你觉得法院会判马强过失致人死亡罪吗?”
“我们已经把我们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我们就要相信法院了。”
“是啊,晓晓。虽然我也不知道会不会判过失杀人罪,但至少故意伤害罪跑不掉,马强的怒火再也不能烧到柳红梅的身上了。”
林术来到警局的第一案在刑侦大队三朵金花的闲聊下终于落下帷幕,但他要的真相却始终还是那么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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