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抉择（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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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剑谱练来费力, 几日的梳头，徐千屿都止不住打盹。</p>

沈溯微一瞥，方才塞进她手里的心法, 叫她胡乱叠成一只纸船撂在桌上。徐千屿的脑袋已经垂下去了。</p>

“别睡了。”他一手托着徐千屿的头发, 另一手小心将她的脸抬起来, 抹一把蜷曲的额发, 露出额头，看到她的睫毛如打湿的蝶翅般沉重地翕动。沈溯微顿了顿，没再叫她。</p>

原本该考的心法也没考。</p>

他以两指相并，抵在她额头上, 帮她清醒。</p>

徐千屿原本很烦躁，感觉额头上清清凉凉的十分舒服, 眉头渐渐舒展。直到门口的响动将她惊醒, 大师兄身旁的人将沈溯微叫走了，说是师尊有事。</p>

沈溯微在她耳边说：“我走了。”</p>

等徐千屿完全清醒，师兄已经离开。她看见镜子里的自己翘起的两个发髻上, 星星点点地别着许多茉莉花, 她摸了摸发髻, 心情变得极好，展开那张心法开始背。</p>

这日之后, 师兄好像变得极为忙碌，好几日没顾得上帮她梳头。</p>

以往沈溯微也会帮徐冰来做事, 会有一段日子早出晚归，徐千屿习以为常。只能说宗门事务也分淡季旺季, 如今算是进入了旺季, 只能劳动师兄。</p>

徐千屿的心思全放在另一件事上。</p>

转眼便是一年四月, 徐千屿开始筹备沈溯微的生辰。</p>

她躺在塌上想, 怎么能让师兄高兴一些，想到这个主意，她的内心激动起来：她要帮他过这个谁也不知道的生辰。</p>

徐千屿一旦纡尊降贵想要讨好谁，那便是极为霸道的讨好：她将所有东西全堆送到人面前，那人必须高兴，容不得人拒绝。她得空便溜出蓬莱，去凡间将发冠、玉佩、缎带一一买齐，自然，还有衣裳。</p>

沈溯微身段很好，即便穿无所装饰的白衣，也自有一股松雪仙气。但徐千屿挑到华丽的刺绣，鲛纱，挪不开眼，便也买下。</p>

想看师兄更好看。</p>

而且她笃定，如果她强要他穿，他是不会拒绝的。</p>

徐千屿想到以后可以按照自己的想法打扮他，别人都不行，便觉得很高兴。</p>

徐千屿买东西大手大脚，她将自己埋在凡间的金银启出一箱，挑不出来便全都买下，买得制衣铺子内的官家小姐们向她投来嫉妒又难言的眼光。</p>

等回去后，她将乱七八糟的东西在芥子金珠内一样一样叠好，再将整枚芥子金珠摘下，放进匣子内。</p>

徐千屿从前在家中过生，还要放炮。烟火棒自然也要。她用灵力将烟火棒几根捆扎在一起，堆叠起来，趁着沈溯微不在，摸黑埋在荷花池四周，又在他阁子外埋了一圈烟火棒。</p>

不过这样大动干戈，光靠她一人不够快。</p>

但虞楚如今是蓬莱首席的炼器师，平日忙碌；林殊月自妖域回去后，更与外界断了联络，一心修炼，徐千屿只好叫了阮竹清来帮她挖塘泥。</p>

阮竹清摸黑立在对面，幽怨的一道影：“你叫我天不亮来，就是为了让我把所有的石头搬开，再放回去？”</p>

徐千屿道：“是啊。”</p>

阮竹清：“为什么不用隔空易物的术法？”</p>

徐千屿：“不能用术法，不要留下痕迹，不能惊动他人。”</p>

“你是故意来折磨我的吗？”阮竹清喘着粗气，一边搬石头一边痛苦问道：“为什么不能白天搬？”</p>

徐千屿也一面搬一面理直气壮道：“白天我要修炼，不能耽搁。”</p>

阮竹清虽有金丹修为，但他出身富贵，早已习惯灵石豪掷的生活，能使用买来的符纸和法器，他绝不劳动自身。掌门责备他贪玩惫懒，便是指他锻体上不下苦工。</p>

此时一番折腾，他已是汗如雨下，躺平在地。</p>

模糊中，见徐千屿在曦光中鄙夷地看着他，气都不喘。他倍感羞辱，爬起来继续搬。</p>

风拂走面上汗珠，阮竹清听到清晨鸟鸣，虫吟，感觉神智变得极为清明，心境也开阔不少。</p>

这时，小鹿的信蝶飞来。</p>

她说自己脚扭了不便，请他去帮她打水。</p>

阮竹清眼前一阵模糊，下意识想：好累，能不去吗。但他马上晃晃脑袋，唾弃自己的自私。</p>

徐千屿听闻他絮絮说起陆呦的可怜，她本就带着起床气，此时一把夺过他手上的石块：“你想去就去啊，滚。”</p>

阮竹清退了两步，觉得徐千屿好生咄咄逼人。</p>

再回头，看见少女在水边一个人搬石头的影子，觉得这画面似曾相识，心内莫名有些发闷。</p>

许久没有收到回信，陆呦坐立不安。</p>

阮竹清是她重返蓬莱后影响的一个重要角色，她还记得前世这个小师弟痴迷她多年，对她掏心掏肺。他对女修很好，若是喜欢上谁，更是没了原则。</p>

她着意接近阮竹清后，他果然为她所吸引，围着她团团转。</p>

幸好，阮竹清终还是带着满头汗珠匆匆地赶来，陆呦感到非常满意。</p>

只是阮竹清好像三心二意的样子，令陆呦耿耿于怀。看来这样牵绊住他还不够，还需要一些深入人心的瞬间。</p>

于是水桶交接的瞬间，帷帽白纱飘起，陆呦的相貌在原有的无辜清纯之上，更添了几分艳丽，一笑摄人心魄。</p>

阮竹清曾为博她一笑，给她扎过毽子，为她抓过蛐蛐。</p>

曾经她有那么多不求回报的爱。</p>

阮竹清果然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时光静止了一般：“小鹿，你……你为何要说自己貌若无盐？你生得很漂亮，应当自信，日后不必总是将自己遮起来。”</p>

陆呦正要开口，便见阮竹清站了起来。</p>

“你怎么走了？”</p>

阮竹清面露难色：“我得去帮徐千屿搬石头了。”</p>

陆呦难以置信：“什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