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苦修之末（四）

请关闭浏览器的阅读/畅读/小说模式并且关闭广告屏蔽过滤功能，避免出现内容无法显示或者段落错乱。

“徐芊芊已经大好, 可以下地了，她说想去外面看看，徐见素也没有阻拦，令侍女陪她到水月花境, 听说她在那里开了个医馆。她走之前来与我告别, 我没见，我实在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她就从门缝里塞进这本札记, 内页都是花浆制成, 散发着香气，侍女说这是她自己做的，平日用来抄佛经。</p>

“她走之后, 蓬莱阴雨连绵，一连持续了半个月。花青伞说, 是因为我的心情不佳。”徐千屿向窗外看看，顺手摘下一朵被沾湿的花, 放在唇边吹干，夹进札记中当书签，将札记又翻一页，继续写,</p>

“近期没有什么事做，我去塔内看了新入门的弟子比剑，没想到他们比十四岁才入门的我还要差。高逢兴说，世间灵气几近于无, 最后一批有灵根的幼童就是这样。我用剑气将他们纠缠在一起的飞剑拆开送还，他们觉得我好厉害，我觉得他们真可怜，都没见过好东西, 于是启用两箱金银，买了一批新的练剑傀儡送给他们。”</p>

有人敲门：“徐师妹，你买的傀儡来了。”</p>

徐千屿随手合上札记。</p>

这本徐芊芊送的札记，只在第一页写了一段祝福的梵语。徐千屿不想抄佛经，但也不想搁置，左右为难，于是翻过那一页，在后面记录几笔自己的生活。</p>

此时，她斥巨资购买的练剑傀儡齐刷刷地摆放在集英阁内。</p>

她走入其间，拿剑碰了碰，太久没用这东西，傀儡猛然一动，将她吓了一跳，一把寒霜密布的剑带着冷气越过她肩头，抵住了傀儡的死穴，它当即停住。</p>

徐千屿回头，沈溯微立在她身后。</p>

沈溯微瞧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将所有傀儡都调试一遍。新入门弟子练剑，用的都是他当时留下的剑谱，他训练傀儡自有一套，徐千屿在一旁百无聊赖地看着，觉得内心分外平静。</p>

等夕阳落了，两人一起回阁子内。</p>

沈溯微没问她为何要买这些傀儡，只翻开账本，一双上挑的眼望着她：“花了多少，记账。回头让徐见素还你。”</p>

从前蓬莱的账务都是他管，事无巨细，如今回来了，居然还在做这些事。</p>

“不用记了。”徐千屿道，“没花多少，就当是我送师弟师妹的礼物。”</p>

沈溯微抿唇，继续写。</p>

“师尊都没了，还记。”徐千屿趴在桌上看着他写，“你现在做这些，不都是给徐见素干活吗？”</p>

沈溯微闻言沉默了。他看着账本片刻，忽而将写好的一页整齐地撕下来。</p>

徐千屿笑得桌子都在摇晃。</p>

那批练剑傀儡很快投入使用，徐千屿去查看那天，赶上高逢兴在擂台与外门弟子训话：“你们之中的大多数，终其一生，可能连内门都进不去。即便是如此，也要上剑术高阶擂台吗？”</p>

小弟子们面面相觑，都有些不忿和失落。</p>

有人插话道：“那位十四岁入门的徐师姐不也进了内门，可见天资并非第一重要。”</p>

徐千屿走到弟子中间，笑道：“我只用劲力，不用灵力，先接得住我的剑再来说这话。”</p>

外门弟子中个子最高的，觉得自己身强力壮，当即拔剑与她对决。</p>

徐千屿拿的是木剑，弟子们练剑的剑也是木剑。但她的剑太快，如锐铁，有金鸣之声。在场者未看到剑影，剑气直接将人扫出去，所有人都难以想象这股可怕的力量，是从一个娇小的少女身上爆发出的。</p>

“师姐，”那名被扫出去的弟子看她的眼神充满敬意，但也有些委屈道，“是不是出生在苦修时代的修士，原本就不易，无论如何都无法超过前人，那还有何必要努力？”</p>

徐千屿莫名：“都已经生出来了，难道能缩回去。管他是什么修时代，我的人生自然要过好了。正如你说的，我十四岁才入门，天资也是一般。每日挥剑万次，也已到了元婴。”</p>

“所以师姐，怎么样能进内门？”</p>

徐千屿查了一下他的对战记录，道：“怎么这么没用，先把我在擂台上记录破了再说吧。”</p>

弟子们很快将她团团围住，请她在自己木剑上留一道剑痕，以示鼓励。</p>

他们觉得这个师姐很不一样。不仅出手大方，那种倨傲，又让人无法反驳的语气，也很有魅力。</p>

过了片刻，弟子们愈加沸腾起来：“沈师兄，是沈师兄！”</p>

看到沈溯微现于人前，徐千屿原本有些担忧，但弟子们皆修习沈溯微的剑谱，如今见了他全无防备，只有激动之情，也纷纷递上剑来，央他留一道剑痕。</p>

沈溯微想了想，抽走徐千屿手中的木剑，给他们留剑痕。</p>

徐千屿明白，尺素沾染魔气，师兄不想给他们留下魔气。但此举看在弟子们眼中，却成了另一种意味，大家的视线徘徊在徐千屿和沈溯微之间，眼观鼻鼻观心，都带着奇异的笑意。</p>

高逢兴一掌拍上沈溯微的肩膀，打破了这局面：“师父，你好久没来，比一场何如？”</p>

二人确实许久没有比剑了，沈溯微道：“好。”</p>

徐千屿于是随着弟子们一起坐在树荫下，饶有兴致地观战。</p>

树上蝉鸣阵阵，却有带着雪气的风扫过鼻尖。</p>

只是观战到一半，跑来一个面色难看的童子，将徐千屿叫走了。</p>

沈溯微瞥见她匆匆离开，剑气一歪，高逢兴蹙眉：“怎么了？以前没见你走神过。”</p>

沈溯微回过神，已是无谓的表情。尺素剑上染上一丝血迹，又很快吸收，剑身如冰刃剔透，又似笼罩着一种诡异的艳丽。高逢兴怀疑自己看错了，只是被这浓重的杀气震惊了。</p>

*</p>

一路上，徐千屿听童子简述事情的经过：天山掌门造访蓬莱，来得气势汹汹，随行还有十二名亲传弟子，指名道姓要找她。</p>

徐千屿没有表情，垂睫看传讯木牌，上面有涂僵传给她的讯息：“喂，我师父日夜观察灵气舆图，发现到最后一块冰匙的踪迹出现在蓬莱，并用灵识追踪到你了，我也不知道她怎么做到的，小心小命。”</p>

徐千屿将传讯木牌收好。</p>

她的面前，一个戴紫色面纱的瘦削女人敏锐地转过身。徐千屿曾在梦境中见过她，她是天山的掌门。</p>

她虽然只露出半张脸，但双目如鹰隼，威压扑面而来：“你就是徐千屿？”</p>

像毒蛇一般湿冷的神识企图钻入徐千屿的眉心，被她的神识拍了回去。</p>

徐见素同时拿剑拦在徐千屿身前，皮笑肉不笑道：“旭姨，有话好好说。上来便搜我师妹的神，叫我这个代理掌门的面子往哪里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