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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曹不单有大量繁琐的文书公务需要处理,同时还要兼顾实地走访,挨家挨户搜集在户情况,以及新来人口的安置事宜等等。
是以,凡是经过刺史府考核的人才,如今过半都暂时拨去了户曹做事,一应政令都在诸人的磨合实践中,忙碌紧密地进行着。
而诸多政令在实施的过程中,总免不了出现许多无法提前预测的新问题,问题出现时,便会一层层递到刺史府中,由刺史府做出决策与指示。
小问题虽然一堆,好在大问题没有几个,大多可以由王长史与骆观临和各处官员商榷解决。
另外,会由姚冉每隔三日,将各类问题与进展做出书面汇总,让人送去军中呈于常岁宁。
这也是常岁宁选择带走吕秀才去往军中做帐内文书,而将姚冉留在刺史府的缘故之一。
于常岁宁而言,她再信得过王长史的立场,再倚重骆观临的能力,但尚需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她自己的人」来平衡局面,间接监管刺史府的一切事务。
且姚冉身为女子,面对那些针对江都女子的特殊政令在施行过程中有可能出现的问题之时,也注定可以更为敏锐地做出判断与应对。
骆观临自然能够察觉得到常岁宁
留下姚冉的诸多用意所在,且常岁宁另外给了沈三猫内院的管家之权。
对此,骆观临一边嗤之以鼻,腹诽常岁宁总是嘴上说着重用,实则处处不乏提防。但一边又不得不承认,她行事严谨,对权力的掌控似有着天然的敏锐嗅觉,且运筹帷幄丝毫没有吃力之感,刺史府这座小小的外书房中,已然有官场制衡之象。
一座书房尚且如此,江都治下的各处官员当中便更不必提了,她是不可能不上心的——也因此,现如今各处虽然忙乱,甚至许多新面孔是生疏的,却也能做到乱中有序,并得以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平衡与相互牵制。
骆观临纵观看来,这一切取决于常岁宁早早布下的完善机制。她在分派那些新招纳的人才的过程中,在原本的职位框架上做出了削减与增添,根据江都现有的需要,调整了各处的员额。
机制的搭建是完整的,在前行的过程中纵然避免不了出现问题,但大框架却不会散乱,那么,所有的问题便都是可控的——
而顺着那一条条可控的线,一层层往上捋,便会发现,这些线慢慢汇聚成了一条,而此一条线的末端,只缠绕在那高坐上首的少女指尖之上,哪怕此刻她身在军中。
王长史从书房中离开后,骆观临将一摞文书交由骆泽和一名主簿分发下去,骆泽前脚离去,后脚王岳寻了过来。
守在门外的护卫向骆观临通传后,王岳才得以入内。
「望山,你来得正好。」正执笔书写的骆观临头也不抬地道「恰可顺手帮我将这些公文归分一番。」
王岳「……」
又来这套!
他每每来寻骆观临商谈去留的问题,对方总要塞给他一堆公务!
半个月下来,他在意的问题没得到解决,活儿倒是没少干!
刺史府的公务,和他王望山有什么干系!
「我不干。」王岳在骆观临身边坐下来,气哼哼地道。
骆观临淡声道「那你就且等我将手上之事处理完毕再说其它。」
王岳看向他面前那几大摞公文信件,一时只觉眼前发黑,抓心挠肺地站起身来,在骆观临的书案前走来走去「……昨日钱塘族中让人送信,越王再次使人登门,正所谓事不过三,你倒是……」
骆观临抬手打断他的话,皱眉道「望山,我公务缠身,稍后再谈这些。」
王岳微咬牙,伸手指向他,片刻后,那只手重重甩下,愤然叹气,抱起一摞公务,在一旁的小几后坐下。
就在他终于要将那些公文分拣完毕之时,骆泽从外面回来,带回了一堆新的公务,上前向王岳行礼时,动作很自然而恭敬地将那些公务放到了王岳面前的小几上。
王岳「……」
这孩子,谁教他这么「懂事」的?
不过话说回来,他这些时日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当真还能走得掉吗?
看着陷入沉思的好友,骆观临神情泰然。
不能怪他不择手段,前头该说的该劝的都说遍了,好友还是犹豫不决,既如此,不如先用了再说。
王岳心中七上八下,觉得自己好似成了油缸里的老鼠,怎么都爬不出去了。
待他和骆观临一同从书房中离开,已是天黑之后的事。
「钱塘你家中之事耽搁不得,明日便安排下去,将他们趁早接来江都吧。」回住处的路上,骆观临与王岳道。
「你……」王岳开口又不知说些什么,最终只叹气问道「留在此处,当真可行?」
骆观临「你这些时日通过那些经手的公务,待如今的江都也该有所了解了。」
王岳没说话,又走了一段
路,忽然停下脚步,按住骆观临一只手臂,在夜色中压低声音问「……观临,依你之见,这位常刺史是否也有不臣之心?」
骆观临看着他,没有直接回答「她上面还有父兄——」
片刻,声音压得更低「常大将军的为人我有几分了解,他待先太子殿下忠心不二,若非逼不得已,他绝不愿见江山改姓……故而,来日李家若再现明主,你我尚有劝服常大将军投效归顺的可能。」
又道「如今倭寇临境,她暂时顾不上去做其它事……望山,你当知现下你没有更稳妥的选择了。」
话已至此,想到钱塘家中处境,王岳心中那最后一丝挣扎也摇摇欲坠。
好半晌,他才问出最后一个问题「那我这半月来,每日帮你料理公务,给我算工钱吗?」
不然他岂不是白干了?
孟列在青花一行人马的护送之下,连夜赶路,于天色初亮之际,赶到了军营内。
昨晚喝药睡下,因此睡得极沉的常阔刚醒来,看到被带到帐中的孟列,一时有些恍惚——是他起得太猛了吗,怎好像看到二十年后的老孟了?
又定睛瞧了瞧,常阔心中惊异,抬手屏退帐内士兵,才开口道「……老孟,你这是出什么事了?头发怎比我白得都多了?」
孟列没答他的话,径直走向常阔,将手中两半令牌示出,压低声音正色问「当年殿下临去北狄前,曾将此令牌一分为二,半枚留给了我,另外半枚则在殿下手中……可此物,时隔十数年后,怎会突然出现在岁宁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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