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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更清楚。”施意说完,将手抽开。
又是冗长的沉默。
“施意,你有替你父母想过吗?施家和商家的婚事一旦作废,施家的处境只会难堪。”商应辞缓缓起身,他的眸色愈深,语气愈沉,“你不能只是为了自己而活着。施意,你还是和小孩子一样,非黑即白,眼里揉不得一点点沙子。”
施意没吭声,只是看着桌上杯中余温犹在的水。
可是余温终究是余温,这水早晚也会冷透的。
“我自己的父母,我自己能照顾。”施意将一枚戒指扔进了杯中,溅起细小的水花。
商应辞看着杯底的戒指,它在灯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他的瞳孔骤缩,面色浮现铁青。
他被施意的做法给惹怒,那些已经涌到唇边的道歉都被咽了回去。
他笑笑,皮相斯文,实质是居高临下的睨视。
施意听见商应辞说:“我不会再见乔温宁,施意,各退一步不行吗?”
施意也笑笑,起身,仰着脸看他,“不行。”
商应辞大约是笑了声,眼中怒气浓烈。
他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字字掷地有声:“施意,你可千万不要后悔!”
施意没回答,只是目不斜视的推门离开。
门推开的一瞬间,风雪灌进来。
施意义无反顾的一脚踏了出去。
门合上的那刻,施意听见水杯被砸在地上的碎裂声。
施意不记得商应辞上一次这么动怒是什么时候了,这次必然是气得不轻。
外面的花园已经重新覆盖上了雪,掩盖住她来时的脚印。
施意知道商应辞在看她,所以走的很坚决,一秒都没有停下。
商应辞在门外种了很多海棠,下雪天倒也开的自在,胭脂色红。
施意沿着花树走,路灯慢慢变多,道路也明亮了起来。
大约是错觉,她竟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她下意识偏过头,看见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25岁的沈荡站在路灯下,盛大的灯光落在他的身上,他看着自己,还是少年时那般高傲的模样,偏长的头发给他的面容增添稍许柔和,他的肤色胜雪,眉眼深邃,唇红齿白的样子,比从前更蛊惑人心些。
他穿着黑色衬衫和同色冲锋衣,白色的球鞋,似乎还是少年的模样不曾改变。
他就这么,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施意面前。
施意看着他精致稠丽的面容,还有眉眼间隐约的晦暗,无措开口:“别来无恙,沈荡。”
他目光落在她不安忐忑的瞳孔中,开口,声线很冷:“施意,有恙。”
施意指尖嵌进掌心,声音更加漂浮不定:“所以你回来了,是来报复我的吗?沈荡。”
下巴被轻轻抬起,沈荡眯着眸,看着她姣好的脸庞,笑容掺进嘲弄,“你以为我千里迢迢回来,就是为了报复你?”
施意无话可说。
而沈荡的面容,一点点欺近她。
他眼中的幽暗情绪如同冰雪消融,施意认真的看,只看见满目温柔。
沈荡说:“施施,我们结婚好不好?”
多年不提,绝不宣之于口的名字,重新提起,熟悉的就像是提过千千万万次。
施意还未来得及说任何话,沈荡已经松开手,重新往路灯的方向走去。
再度折返回来,他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拎着一个塑料袋。
他将塑料袋扔在施意的脚边,懒散冷淡的说:“换上。”
施意愣了愣,弯下腰去看,里面是一双红色的东北大花布棉鞋。
施意眨了眨眼,眼眶有点湿。
沈荡看着她低头不动的模样,以为她是嫌土,皱了皱眉,“太晚了,附近就只有这个卖,你将就着穿一下。”
风穿过海棠树,雪似乎更大了。
漫漫的雪,沈荡蹲下身,给施意换下湿透的拖鞋。
无人知,他听见自己心底深处的叹息,他以为她这么狼狈,他会快意,就算没有快意,也该有一点点的幸灾乐祸。
可此时此刻,他竟是没有任何快感,只是一遍一遍的想着,她从前身体就不好,不能着凉...
施意抱着膝盖坐在塑料袋上,眼泪一颗颗的往下掉。
沈荡看着她,半晌,伸手捏了捏她的脸。
“施意,我刚刚说的,你听清楚了吗?”
施意哭得眼圈鼻子都是红的,委委屈屈的看着他不说话,下一刻,眼泪被人一点点擦掉。
青城2月的春,沈荡顶着这张人畜无害、堪称艳色的脸,用近乎蛊惑的语气对施意说:“我刚刚说,我们结婚,日子你定。”
未曾见过施意的这六年,沈荡明白了一个道理。
他狠戾乖张的灵魂,只会在施意面前甘心俯首。
见到施意的这一刻,沈荡明白了另一个道理。
原来那些靠时光才能释怀的人,是经不起再见的。
今宵朝把银刚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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