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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在才到这乱局的第一时间就被妙真发现了他的存在,妙真她喜出望外冲到他身边:“师父!”一杆银枪挥出树树梨花,但没有战斗多久,她就气力不济、手忙脚乱。
妙真和柳闻因等人本就是要往环庆调遣不同,原不过是在秦州负伤所以自请到环庆养伤,谁料遇上吟儿在玉皇山重伤,故而又不辞辛苦将吟儿送到这河东来……林阡虽然不在场,前几日河东发生什么都了如指掌,知道燕落秋刻意刁难,知道杨妙真喝了那四碗酒里的唯一一碗毒酒,即便立即事后服下解药,到底也受了一些不该受的折磨:“妙真,谢谢你为师母做的一切。”
妙真忽然噙泪,背后相托之际,向他大胆表白:“师父有没有想过,妙真并非为了师母呢?”
“妙真……”他忽然回忆起吟儿说过妙真那近乎明恋的暗恋,更意识到妙真选择在此刻说出口一定是因为吟儿救不活,心里除了排斥全是排斥,“打完这一战,你回山东去,鞍哥他定然……”
“如果师母再也不回来,师父能不能答应接受妙真的爱情?!”她不曾放弃,继续追问,转脸问他,泪水满溢。
“对妙真,我是师父、兄长,仅此而已。”他坚定地拒绝,给她遮挡那一路的刀枪剑戟。
“对妙真,您是爱人、天下,再无其余。”她的眼神,竟流露出前所未见的不认输、不放弃的霸气。
这股霸气,在寨墙上,林阡战退常牵念时,恰恰也写在燕落秋的眼神里。
那眼神公然在说,凤箫吟是我得到你唯一的阻碍。
只不过,妙真倔强噙泪,落落却笑意盈盈。
“小阡,你还是来了,还一年呢,半载都等不及……”打退敌人之后,燕落秋便轻笑上前相撩,顾不上收拾残局,恨不得立刻把五岳的当家们全从画面里抹除。
何其残忍的事实,他真的已经习惯了吟儿和他一样的伤痕累累,却在转头看到燕落秋的第一刻觉得,血腥见到她这副容颜都应该彻底绕道。
“我的细作说,控弦庄正在调查那件事……若然东窗事发,也不能让你一人面对。”五岳在侧,他不想说太多,她却立即听懂那和谢清发之死有关。
“但那件事发生的时候,确实是我一个人的决策。”她说,为了他,她什么都愿意。
“为了我,哼,都是为了我……你矢志化解天下的戾气和纷争,我却就是那戾气和纷争的源头。”他目中无限悲凉,语气里全然痛苦。
“所以你注定是我的啊。”燕落秋低声,慧黠地笑,竟完全不把他的悲恸放在眼里。
“吟儿她……?”他看到她这架势,还以为吟儿已经救活、只不过妙真不知道而已。于是囫囵收拾了残局,便随她往寒棺的方向去,一路也没管她说了多少。
“小阡。”挡在寒棺门口,她一手按在他胸膛,微笑着唤他,身材曼妙,容颜绝世,眉黛如画,眼若星辰,“这几个月,我可是一直等着你向我父亲提亲。”
“吟儿生死未卜,我不想说笑。让我进去。”他知道吟儿没有出来迎接他,说明一切都没有转圜,哪还有心情与她说嫁娶。
“亲我一下就让你进来。”她偏要说笑,还是死死挡在他面前。
他眼中顿起杀气:“燕落秋你过分了!”
“叫我落落。”她不让开,把脸凑过来,“那就两下。”
“吟儿到底怎么了!”他急不可耐,却断然不可能没原则。
“三下。”她闭上眼,脸蛋身体,莹然如玉。
突然颊上落下一吻,她一惊,却发现那果然不是林阡,却怎能是别人,是一个唇红齿白的英俊少年!
震怒之下,手挥烛梦,一招“醉断弦”雷霆万钧:“找死吗!”那少年若无林阡相帮根本闪躲不及,慌忙滚了一圈,被她给打成了女人……
长发及地,英气逼人,原是那个柳闻因啊……燕落秋这才缓了口气,小阡你麾下居然有人忽男忽女……狂悲狂喜,被气得险些没站稳晕倒在地。
“落落……”他大惊失色,仓促下本能说出这称呼,赶紧上前将她扶起来。
“算了还是我亲你吧。”她半昏半醒,听到那称呼就笑靥如花,开心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可以进了。”回过头却是一张怒脸对着柳闻因,“你不行!”
可林阡看到寒棺里满身血痕的吟儿时,还是没忍住差点又对燕落秋起杀机,狂怒,大吼,震耳欲聋:“你杀了她?!!”
“不弄这么大的伤口,没法……”她还没来得及解释,他就捂着胸口瘫倒在地,痛不欲生,连连叫苦:“非逼着我入魔!!!”
“秋儿,他吼你!我听见了!”白虎黑着脸窜出来要撕林阡。
“一边玩去。”她赶紧护住他,也不管他要杀了她。
“林冷血、林无情、林坏人!你可知秋儿为了你,给混沌吸了好几日的毒了!”白虎凶巴巴地,居然也叫吟儿混沌。
他一惊,忽然记起来冷月潭旁初见,她给他把伤口里的火毒吸出,云淡风轻地就用几口酒漱了过去,因为她是吃朱雀和玄武长大的,所以专解疑难杂症……对了,我怎么没想到!原来河东不止有寒棺,还有解毒的人!?
林阡的眼神刚亮就黯,他知道,燕落秋试了却没用,连燕落秋也没有用……
“可能吸了十之一二,不难,继续努力。”燕落秋安慰他说,“相信我,她一定会醒过来。”
“呵,是不难,对付正常的毒,用酒就可以排解,对付难一些的,就得用各种调料,比如醋、比如盐,吃了一堆了,林冷血林坏人你哪知道,我家秋儿是怕吃酱油的,吃一点点都能脸上身上起包,还不是为了你给吃了好多!”白虎继续帮燕落秋的腔。
“当真?”他越听越愧疚,他不是不知道过敏的感觉,比如他吃蘑菇能直接昏死三天。
“也还好。就是……会有痒的时候需要挠,可是自己又顾此失彼捉襟见肘。”燕落秋判断白虎可以功成身退,眼神示意她可以跑了,与此同时纵身一跃坐在棺盖边,伸长了腿轻轻晃荡着给他提供接触机会,昏暗之中,她身上幽香阵阵直向他飘,魅力和诱惑力皆是冠绝天下。
他一时不知道她到底是真是假,可是还是宁可相信那是真的,实在过意不去,所以拿了把饮恨刀,侧身不看隔着鞘给她挠。
她看见他这窘迫的样子,噗嗤一声笑起来,调戏的语气和姿态:“柳下惠,我可真是涨了见识。”跃下棺来,不经意就打了个寒颤。
他现在意识到她适才在骗他,但她此刻嫌冷应该不假,所以脱下披风给她:“你先出去吧,这里冷。”
“是啊,好冷啊。”她玉手托额,好像又发晕站不稳,他急忙要去扶,自己却脱力没站得稳,被她眼疾手快反手托住,反而暴露出她适才又在故意,可他又是下一刻才发现被骗。
“你可听说过,烽火戏诸侯吗。”他蹙眉,冷漠,要她别再狼来了。
“哈哈,我只听说,寒棺逗小阡。”她戏谑着,却看他始终蹙眉,于是叹了口气,其实被他吃得死死,“唉,我只是想看见你展眉。”
“她若不好,我无法展眉。”他一心赶她出去,就是为了和吟儿单独相处,转过头来,望见吟儿视线就移不开。
死寂,他也没注意燕落秋有没有走,忽然想起金陵送他的寒毒,虽然未必有效,还是决定给吟儿试着强灌,单独相处,又怎样呢,说什么好,说,吟儿,河东之战箭在弦上,我,很快就要走了?说不出口,这种话他这些年只要见到她都在同她讲!
忽然气竭,泪流满面,原来过了这么多年还是一样脆弱,还是和昔年一样被冰天雪地冻得受不了,还是想随她而去一死了之,也不知何时,被一个温软的身体贴住了搂在怀中,越来越暖越来越舒缓,他看了半天视线才清楚,是燕落秋紧紧抱住他给他过气。
“小阡,你看我,这里,是不是起了个包?喝酱油,发作了。”她微笑,指着她修长白皙的脖子给他看,好像真的起了个红包,看来不能吃酱油是真的。而且再往上看,脸上好像也开始起。为了给吟儿解毒,她那副绝世姿容居然被毁成这么诙谐,林阡忽然觉得说不出的不协调。
“看吧,你展眉了。那我起一脸的包给你看,你一直笑着、笑出声好不好?”她一脸率真,凝视着他。
“不好……”他终于有力气摇头,苦笑,“那我以后看见你时,眼前都会浮现出一脸包。”
“啊……那怎么办,可我要起好几个时辰啊……”她那副惊乱的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装出来,林阡支撑站起,就看她当机立断,起身拂袖,隔空灭了邻近蜡烛,寒棺里立即黑得多了,只有吟儿旁边的一盏亮着,“这样你就看不到我了。小阡,我想了想,还是不能离你半步,免得你又想不开。”
他看见她的倩影,低声自语:“谢谢。”谢谢你为我和吟儿做的一切。
“不用谢。”燕落秋却听见了,回眸笑,洞察他心,黑暗中眼神清亮,“她是你的女人,而你,是我燕落秋的男人,我孩子的父亲。”
他听前面还很感动,越听越觉得要反驳,听到最后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愿我如月君如星,夜夜流光相皎洁。星暂隐,月常在,留明待星复,三五共盈盈。”他离开寒棺时,对吟儿这样说。因为燕落秋这一出出有意无意的插科打诨,他总算有了一些自己的生存斗志,因为有了自己的,所以便有了对吟儿的生还希望。
这一次,没有回生丹护体,他却还是要相信她能挺过去。
那时已是翌日正午,碛口这一场硬仗断断续续已经打完,所以有若干盟军兵将前来桃花溪外迎候。
“主公。”人群散开,熟悉的声音响起,原来是柏轻舟,竟不辞辛苦,没比他慢多久。
“军师……”但凡见过柏轻舟的无一不叹,得之得天下其实是这个意思?如此气质,神女下凡,皎若明月舒其光,婉若游龙乘云翔。
然而再转过头,看到燕落秋又犹疑,究竟哪个更胜一筹?如此体态,倜傥近妖,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果不其然‘美人军师’……”燕落秋难得遇到对手,暗想,“小阡对她,怕是言听计从。”
“唉,好一个‘落落’。”柏轻舟也打量着她,心忖,“据说主公完全被她牵着鼻子走。”
“这位是我的军师,柏轻舟。”林阡正待介绍,燕落秋面上一怔:“轻舟?”
众人原还不解,燕落秋是自来熟吗上前和她套近乎?竟挽起了柏轻舟的手,笑容明媚:“你不戴面纱,和小时候不一样了。”凑在她旁边,耳鬓厮磨,“我是秋儿啊。”
林阡见柏轻舟也露出惊喜之色,恍然她二人原本是认得的——
“据说这谷主姓柏名轻舟,原是金朝河东人氏,饱读诗书,才华横溢……”“不是说吕梁有个和玉泽齐名的美女,叫燕落秋的吗?好像有个称号‘四然居士’。”
河东,吕梁,唉,早该想到啊。
“小阡,轻舟的夫君是哪位?”燕落秋转过身来,笑问。
“军师,嫁人了吗?”林阡一问三不知。
“主公,越副帮主和沙少侠正等您商议……”柏轻舟装糊涂。
“不是说,谁揭开你的面纱,谁就是你的夫君……”燕落秋一边问,一边敛笑,意识到了什么,“该不会是他……”
燕落秋的表情难得一次五颜六色:真要命。
来迎林阡的盟军诸将全都钉在原地,哪个不是震惊当场,他们谁都不知道,军师的面纱是这层用意?!和饮恨刀惜音剑、魔王邪后一样,是婚约!
“唉,说什么天之咒加身,欠情债还越来越多。”燕落秋看见柏轻舟急着遁逃、林阡则腿脚发软,接受现实,笑叹一声,以肩支撑着林阡走了一段,不时打趣,“原来还不止一大群小姑娘?”
“有酒喝吗。”他长叹一声,跟燕落秋讨酒。
燕落秋腰间有一壶正准备拿给他,想起和吟儿的交心、吟儿不准他喝酒,于是摇头:“你身上有伤,我替你喝,说吧,喝多少。”
“留些给溪清吧。”他强打精神,这时候确实不该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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