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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拎着书袋上学,书童在上课的地方外候着。其实研习《春秋》《三传》之类的,倒不担心,无非听课时屁股坐得酸一点,打点瞌睡。沈玮悄咪咪打了几个哈欠,几节早课便混过去了。
书院幽雅,还点了香薰,清雅好闻。大部头虽然厚重,却也带些墨香,沈玮闻着,有点想起自家表弟,范现那个书呆,来了这里,应很高兴吧。
他空有求名之心,虽知读书重要,却难控制自己浮躁的心绪。范现比他读书有天赋。
也不知道范现的风寒什么时候能好,快来这里跟自己一块儿读书。搞不好范现真能读出名堂呢。
书院里自然是供应午饭的,按理说应是大家其乐融融一起用膳。虽说读书人讲求食不言,好歹也是同窗促进友谊的上好机会。可惜,还是只有宁无与沈玮这零星几个人乖乖坐在书院里吃饭。
饭是免费的,且味道不错,就是份量少。沈玮几口扒拉完了饭,但仍觉得肚中饥饿,发觉还有好些份饭无人食用,便有些垂涎,又不好直接开口要。
宁无坐在沈玮旁边,依然笑着一口大白牙,道:“端英兄果然行事利索磊落,用膳速度都是如此之快。”
这话听着不像褒奖,沈玮懒得细细再分辨,闲坐无聊,索性另起话题:“他们不吃饭,啊不,用膳,是去哪儿吃了?”
“他们?”宁无摇着折扇,乍听一愣,随后反应过来,“哦,端英兄,你是指六殿下衡公子他们吗?”
“正是,“沈玮眼睛扫着诺大的屋舍内只他与宁无并其他六七人,不由有些疑惑,“他们不用吃饭吗?”
宁无“哈哈”一笑,道:“端英兄,此言差矣。人是血肉之躯,焉用不食五谷之理?可惜啊可惜,这五谷呢,也分高低贵贱。六殿下、衡公子大约是瞧不上我们这些食的低等谷物,端英兄还未来之前,六殿下他们便从不曾与我们一块儿用膳。”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吃了没吃饱也是痛苦至极。沈玮犹豫再三,还是又要了一份饭,否则无人吃这些饭,岂不也是浪费?
沈玮嘴里含着米饭,含糊不清地问:“所以,六殿下他们是出去觅食了?”
“觅食?好新鲜的说法。端英兄,慢点用,我这里还有,”宁无把自己一碟小菜放到沈玮面前,继续说,“虽说书院里不许读书子弟外宿,可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六殿下置了一处宅子,专门雇人另起伙房,衡公子独来独往,我倒是不清楚。不过今日情况特殊,六殿下他们应是吃烤鹿肉去了。”
鹿肉?沈玮一愣,他还没见过鹿长什么样呢,这些人就吃上烤鹿肉了?
“今个儿下午是射课,教学的是郑将军父子,是咱们同窗郑池羽的父兄。郑小将军前几日得了好新鲜鹿肉,知道六殿下喜欢,送了不少呢,今个儿就是烤那鹿肉去了。”
风雅,实在风雅。沈玮想起那日宴会,一群西北莽汉模样的人,执着铜琵琶、铁绰板,唱着歌,在铁板上当场烤着肥美的肉的场景。不由感叹贵族子弟喜好果真不同凡人,又想到以前门口老大夫说的鹿肉有益气助阳之效,看着符遥也不是虚弱羸瘦之人,莫非是主治另一种不足之症?
下午到了时间,果然见符遥与一群子弟跟着两个武将打扮的人进来了。一人身材魁梧,络腮胡子,年龄较大,另一人面容白净,瞧着年纪约莫二十左右。
年纪较大的人先开口,声音粗犷:“我是郑冠,圣上说了,君子不器!虽要修学读书,也不可荒废武艺,我如今赋闲在家,圣上就让我来教你们!”
另一人却是先拱手行了礼,才开口,与他身上武将打扮不符,声音却十分温润悦耳:“诸兄安好,在下郑泽。圣人曰,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让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陛下想在一月后,举行一场围猎,故而先遣我与家父,先行来与诸位共同准备。”
郑泽话说得圆满,寒暄之际,其余的人已是将弓箭靶子之类备好,每人发了一套劲装换上。
这些子弟多武将出身,惯于射箭玩耍,此射课对他们仿若游戏一般,谈不上百发百中、十步穿杨,位置也大都在六七八环。沈玮着实傻了眼,不知所措,弹弓拉雀他擅长,射箭却毫无系统学过,硬着头皮拿起弓来,使出吃奶的劲儿,拉开弓,再松手,箭倒是射出去了,却没射到靶上,而是插到了靶子旁边的草垛子上。
“怎么脱靶了?”郑泽眉头一皱,很是不满,“你是哪家子弟,怎么拉弓都不成样!”
他似乎气急,气势汹汹便要杀过来,幸而郑泽拦住了自己父亲,轻声道:“那是裴家新送来的子弟,我去吧。”
书院里的箭和弓是新做的,为保公平,自是每人一样。旁边子弟笑了沈玮几声,沈玮看着那好看的箭羽归处只是稻草跺子,也很是尴尬和怜惜。
郑泽走到沈玮身边,温言问:“请问,你可是裴氏端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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