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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后面便是一个跑马场。有草垛堆起来的练剑用的标靶和射箭用的箭靶。这是专供莫云潇练武用的。
演武场的一侧是一个马厩,二十多匹纯色好马正在这里休息。平日小厮照看得好,使得整个马厩一点异味都没有。
不过此时,演武场空空荡荡、院落间栖栖遑遑,女使、小厮、妈子们都是一身素服,聚集在中厅前后。有在外面迎接客人的,有在屋里伺候照看的,虽然忙碌但也井然有序。
门口两个上了年纪的老妈子虽是一宿没睡,但精神依旧矍铄。她们一眼就瞧见雾气中的宋家姐弟,忙迎上去招呼。
“这不是轩哥儿和五嫂子吗?”一个老妈子连忙赔笑说着:“亏着两位贵人有心,天才刚明就来了。我家大姑娘泉下有知,该当高兴。”
她说着便又哽咽了起来。
宋明轩刚要说话,宋五嫂却抢着说了:“哪是什么贵人。唉,家兴不懂事,一时冲动伤了咱们莫宋两家的和气。本想着上元节过去了,我再带着家兴来负荆请罪,可没想到……没想到……”
宋五嫂越说越哽咽,直到最后语不成句,只得用手帕捂嘴,幽幽地啜泣着。
那老妈子也是重重地一叹,说:“天可怜见的,那大姑娘也是老婆子我看着长起来的。忽然间出这么一档子事,搁在谁身上能好过?行了,老婆子不能绊着您,您和轩哥儿还是快进屋去暖和暖和。”
宋五嫂一边啜泣一边连连点头,很自然的携了宋明轩的手一起进了中厅。
厚重的帘子掀开,一股暖气就迎面而来,哭声和女使们的劝慰声彼此交织,听得也更真切了。
屋中满堂皆是素服。正中停放着还未盖上板子的棺材,莫家唯一的男丁莫云泽跪在棺材旁边,低头啜泣着。
莫云湘、莫云溪坐在左侧,表情各异。莫云湘一脸忧愁,眼神中满是惊慌之色;而莫云溪只顾着颔首拭泪,看不真切。站在她俩身后的分别是她们的贴身女使绿玉和丹珠。
右侧坐着的是张芸儿和李仙娥。她们身后同样是一些年轻女使和上了年纪的妈妈们。
宋五嫂一眼瞧见这棺椁,心中悲愤已极,三步并作两步就奔了去,扑倒在棺椁前,哭道:“荷露呀!我的荷露妹子!”
她这一哭,众人都是一惊,坐着的也都纷纷站起身来。莫云泽抬起头来,哽咽道:“宋家嫂嫂……”
宋五嫂连连点头,哭道:“时雨,你好生跪着,送你家姊最后一程。”
莫云泽“嗯”了一声,便没再说什么。
两个老妈子快步跟上来将宋五嫂搀了起来,连声劝慰着:“嫂子不可自苦,伤了自己的身子。”
宋明轩也迎上来,跪在棺椁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张芸儿和李仙娥对视了一眼,均露出疑惑的表情。
宋五嫂站起来整理好头发,便来到张芸儿和李仙娥面前施了一礼,说:“两位奶奶好,拙妇宋氏来看荷露了。我们家兴退婚的事……我这个做姊姊的心里也着实不安,没少说他。唉,这事儿千错万错都是我这个当姊姊的错。我们爹娘去的早,我那男人也不长寿。这孩子是我一手拉扯大的。说到底还是他没福气。”
“哦。”张芸儿从鼻孔中挤出了一声,说:“原来是家兴和他的阿姊?唉,要说福气,就属我们家荷露没福气。满东京城谁不知道,咱们轩哥儿可有着‘小潘安’的诨号。而我们的荷露呢,却得了个‘女阎罗’的诨号。呵呵,俩孩子也不配。”
“二奶奶这么说可抬举家兴了。”宋五嫂回头望了一眼宋明轩,继续说:“什么‘小潘安’、‘女阎罗’的,都是市井小儿的酸话,咱们当家的可不能认了真。荷露这孩子,性子是刚强了一些,但自古烈女多有,我虽没读过书,但话本演义还是看过一些的。像什么红拂女、聂隐娘,比起咱们荷露只怕还差一截呢。这孩子,我是喜欢得很呀。”
“哎呦,话都说到哪儿去了。”李仙娥忙迎上步来,扶着宋五嫂的胳膊肘抹着眼泪说:“咱们自家人不说那些场面话。如今荷露去了,退婚的那档子事也就揭过去吧。家兴是个好孩子,模样俊,人品也端正。就看宋嫂子嫌不嫌咱们是庶出,不知道我家云溪有没有这个福分。”
“啊?这……”李仙娥的话说得唐突,让宋五嫂吃了一惊,一时也不知如何回答,只得侧目望向张芸儿。
张芸儿面色也是一变,对李仙娥说:“好我的妹妹,原来你看中了轩哥儿?这要论嫡庶,湘儿和云溪都是庶出,念在两家之好,结亲也该年长的在前面。”
宋五嫂听她话里头藏着话,忙打圆场:“两位奶奶看得起我家家兴是他的福分。只是今儿不是日子。结亲的事以后再说也无不妥。”
李仙娥连连点头,含笑道:“是,是咱们冒昧了。”
这时候,又有一个小厮快步跑来,说:“魏夫人到了。”
张芸儿这才暂时咽下这口怒气,顷刻就换上一副谄媚地笑脸去迎魏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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