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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戉”是“钺”的古字,意为长柄大斧。
《周礼.大司马》注:“戉,所以为将威也。”
“钺”在百越是普及的工具、武器,然在北人心中,却长期象征君主、大将的威权。
为免南来军士见到“钺”时受这象征意义影响,李药师请李大亮过来商议。
李大亮道:“夏商之际,『汤自把钺以伐昆吾,遂伐桀』,当时仍以钺为武器。商周之际,『武王左杖黄钺,右秉白旄』,则已将钺视为威仪。盖因钺之形制沉重,灵活不足,故不再用为武器。”
这两段皆引自《史记》,前者出于〈殷本纪〉,后者来自〈周本纪〉。
李大亮出身关陇世家,绰有文武才干,他与李药师一般深谙书史。
李药师点头道:“是的。然则百越,何以至今仍使用这『形制沉重,灵活不足』的器物?”
李大亮道:“钺者,大斧也。若以之为武器,多视执斧者的身形而定斧头的重量、斧柄的长度。若以之为工具,则斧头轻而斧柄短。百越土家的身形本不若北人高大,且既以之为武器,又以之为工具,必使其钺轻短,便没有『形制沉重,灵活不足』的问题。”
李大亮的是人才!李药师笑道:“与君聊谈,何其快哉!”
李大亮躬身笑道:“不敢!”
他不待李药师动问,便继续说道:“如今可取百越之钺,用于柴樵釜爨,使军士习以为常。”
李药师赞道:“高见啊!”
这段期间,临源城外,陆泽生率陆氏子弟督建陡门,工事严谨;临源城内,和璧则率后勤部队使用斧钺劈柴砍瓜,状颇戆钝,还有意让兵众见到。
陆泽生嗜洁,偶尔路过这颟顸之肆,总是转而他顾。
不日陡门建成,李药师率舰队从临源由湘水经南渠进入漓水,直下桂州。
武德四年十月之后因有闰月,是以他们离开荆州虽已两月,此时方才十一月。
萧铣的桂州总管李袭志祖籍陇西,其祖父在北周曾任信州总管,其子李玄嗣一直留在当地。
李孝恭初到信州,便命李玄嗣带书信至桂州劝李袭志归附。
李袭志之弟李袭誉已入李唐,他便联络永平郡守李亮度,相约一同投唐。
李药师来到桂州,李袭志即率所部诸州来归,得授为桂州总管。
李渊则将李袭志召回长安。
桂州位于五岭最西的越城岭间,湘水、漓水源头都在这带山中。
此地位于岭南北部,已不属荆州总管府所辖。
皇帝授李药师为岭南道安抚大使,检校桂州总管。
在此之前,李药师虽已是南徇地区政军事务的实际负责人,但名义上仍在李孝恭麾下。
此时成为岭南道安抚大使,便在名义上、实务上都成为节度一方的大员。
当然,初唐岭南乃是天涯海角的边陲,绝不是炙手可热的中央权贵,比如裴寂,有意垂涎之地。
莫说当时,就是两百年后,韩愈因谏迎佛骨入宫,遭贬为潮州刺史,来到岭南。
他在〈潮州刺史谢上表〉中如此形容:
“臣所领州,在广府极东界上,去广府虽云纔二千里,然来往动皆经月。过海口,下恶水,涛泷壮猛,难计程期,飓风鳄鱼,患祸不测。州南近界,涨海连天,毒雾瘴氛,日夕发作??居蛮夷之地,与魑魅为群。”
然较韩愈的表奏更早两百年,在更加原始的天候、地理、人文环境之下,也难不了李药师。
他虽没有读过昌黎先生的大作,但身为浸润兵学的旷世奇才,对于“毒雾瘴氛,日夕发作”的风土,却相当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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