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都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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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畜力插秧机的帮助，插秧的效率自然是快到惊人，短短几天时间，这个军屯便完成了插秧任务。李睿吓嘱屯田官员：“一定要把灌溉和防虫工作做好，多听听来自交趾的农师的建议，把水稻照料好，我随时会过来检查的，要是因为你们工作疏忽导致失收，我就直接把你们种田里！”

屯田官员额头冒汗，连呼不敢，拍着胸口保证一定会把这些水稻当成自家儿子来照料，绝不敢有半点疏忽。事实也是如此，这个军屯的屯田兵主要是由王如叛军组成的，土地产出的五成要拿来交税，如果不把庄稼种好，他们就只有饿死的份了。

大司农说这种水稻亩产可以达到六斛甚至七八斛，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就算交了五成的税，他们也能分到三四斛，日子会过得很轻松。最重要的是，大司农还说这种水稻一年能种两季，也就是说，这种水稻每年能为他们提供十几斛的收成，哪怕是朝廷向他们征收惩罚性的重税，这个收成也足够他们过上富足的生活了，换谁不向往？这些屯田兵可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脾气不大好，要是屯田官员敢瞎折腾害得他们过不上这种好日子，不用李睿动手，他们自己就能把屯田官员种地里沤了做肥料！

李睿带着诸葛慧离开襄樊，前往江夏。一路上，看着那星棋罗布的湖泊，他叹气：“这鬼天气也太旱了，搞得湖泊不断萎缩，云梦大泽都缩小了差不多一半了。”

诸葛慧说：“也不全是干旱导致的，汉水每年都将大量淤泥冲入云梦大泽，一年年的淤积，云梦大泽的水域不断缩小，原本的湖泊变成了一块块肥沃的土地，稍稍整理一下就是肥沃的水田了，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呢！”

李睿苦笑：“看上去是好事，但要是云梦大泽消失了，汉水、长江发洪水的时候那水往哪排？天气持续干旱的时候上哪调水供农业使用？”

诸葛慧若有所思：“这就是你严厉禁止填湖造田的原因？”

李睿点头：“是啊，那些湖泊可是非常重要的，发洪水的时候可以泄洪，天旱时湖里储着的水可解燃眉之急，要是它们都消失了，可是要出大事的！”

诸葛慧说：“你这倒是与老子那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思想暗合了。”

两个人到江夏走了一圈，见这边的插秧工作进展顺利，屯田兵勤勤垦垦，李睿十分满意。当屯田官员报告说桐柏山中有不少流民下山主动加入屯田兵队伍之后，李睿就更加满意了。他笑着说：“山中流民是为了躲避战乱才躲进深山老林的，现在战乱平息了，自然应该鼓励他们走出来。你们要重视这方面的工作，想办法多招募一些山中流民，愿意当屯田兵的我们举双手欢迎，不愿意的，可以雇为长工，按月给他们工钱。”

屯田官员说：“有一些越人也有意下山当屯田兵，是否接受？”

李睿说：“接受，当然要接受！下来多少接纳多少，一定要妥善安置好，不能岐视对方，要是因为你们的岐视和压榨导致下山的流民、越人叛乱，我可是要杀人的！”

越人指的是山越，是百越的分支。越人曾广泛地分布于南方各地，吴越、扬越、闽越、骆越、东瓯、西瓯……从这些名字就可以看出他们的分布有多广，今天的江浙、福建、湖广，都有他们活跃的身影。秦汉在开拓南方的时候都曾遭遇到越人顽强的抵抗，尤其是秦军，开拓广西的时候跟西瓯越人打得昏天黑地，西瓯越人白天躲在山林里与野兽毒蛇为伍，晚上下山袭击秦军，这种倏来忽去的游击战术让秦军无所适从，再加上后勤不继、水土不服，最终惨败，连主帅都被西瓯越人斩杀了。秦始皇也是发了狠，在屠睢死后又以越佗为帅，征发军民五十万，并且凿通灵渠以解决运粮问题，最终以其移山填海的意志将岭南纳入了大秦的版图。三国时期东吴境内的越人也是叛乱不断，孙大帝对此头疼万分，费了老大牛鼻子劲才勉强摆平。只是东吴灭亡到永嘉之乱这三十余年时间里，西晋对南方一直采取放养的政策，这固然有助于南方迅速发展，但同样的，在东吴时期那令人窒息的军事压力消失之后，越人人口快速增加，实力迅速恢复，南方几次叛乱都有他们的身影，隐隐的也成了一个大患了。

李睿对于南方这些族群的态度其实是很宽容的，五溪蛮夷也好，百越也罢，只要别作死主动跳出来拆他的台，他都不会动刀兵。在他看来，这些南方蛮族都是农耕好手，又都是黄皮肤黑眼睛，有啥好打的？只要他们愿意交税、遵守法律，完全没必要去打，大家和平共处就是了。啥？你说生活习惯不同，信仰不同，风俗不同？这个可以慢慢改的嘛，用几代人的时间让他们放弃诸如人殉之类的陋习，保留那些较好的习俗，不就完事了？大家用同样的语言同样的文字，几代人下来，谁还分得清谁是华谁是夷？南方人口本来就少，还动不动就杀杀杀，脑子有病！

历史上，在南梁灭亡、西魏与东魏这两个鲜卑政权即将席卷整个南方之际，正是岭南拿出了自己两百年的积累，五万岭南子弟携带数十万石粮草翻越大庾岭抵达江东，力抗西魏，两败东魏，最终保住了南方半边江山，甚至发动太建北伐，一度收复两淮地区。那些在与鲜卑人的战争中冲锋陷阵中的岭南子弟兵中有多少是越人战士，又有谁说得清呢？

所以听说有越人从山上下来要主动当屯田兵，他是举双手欢迎的。乖啊，多叫一些同伴下山来当屯田兵，山外的世界可精彩了，下来了就别回山上去啦，都给我老老实实留下来种田、读书，为荡平胡虏天下重归一统的大业贡献自己的力量吧！这壮丽的征程，不比呆在山里看野猪呲牙强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