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颛顼帝血!

嬴无忌也不确定赵暨是不是在唬自己,但他隔着老远,就能感受到那滴颛顼帝血的生命力,内心深处甚至生出一丝渴望的情绪。

这种渴望,好像是成为更高等级的生命。

这尼玛!

嬴无忌咽了一口口水,感觉这个这个玩意的诱惑,跟沙漠中的水没有什么区别。

他把眼睛移开,勉强扯出了一丝笑容:“父王,这颛顼帝血,咱们大黎的库存,应该没有几滴吧?”

“这是最后一滴!”

赵暨并没有半点掩饰的意思。

嬴无忌本来心里就犯滴咕,现在更不敢轻易拿了:“那您觉得……我配么?这种好东西,应该留给太子宁才对。”

“宁儿已经用过了,只要给她时间,她的修为必定会在我之上。”

赵暨没有回答配不配的问题,而是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就不想问问,这颛顼帝血哪里来的么?”

“哪里来的?”

嬴无忌当然好奇,这颛顼帝血无疑是顶尖的神物,但黎国历史上的雄主并不少,没道理留到现在。

赵暨还是没有回答,又问了一个新的问题:“你认为血脉是什么?”

“血脉就是血脉啊,祖上王侯将相,子孙后代就嘎嘎勐。”

在嬴无忌的概念中,血脉就是基因一样的东西。

赵暨却摇了摇头:“那我再问你,部落传承以姓为基,各宗分家,演化成氏,按理说传承于同一个祖先,血脉浓度应当相差无几。但现在你看嬴姓十四氏,芈姓二十多个氏,个个都是颛顼的后裔,却只有赢、赵、芈三家的王室血脉最为强悍,你说这是为何?”

“这……”

嬴无忌沉思片刻,试探地问道:“所以说,所谓的血脉,其实是地位赋予的?”

赵暨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传言上古部落,族群之内并无严格的尊卑之分,族内人只是分工不同,有的狩猎有的采集,即便是族长,也是族人推举出来的贤者。

但到后来,有人忽然发现,当同一家接连三代出现族长的时候,产出强大后代的几率就会大大增多,哪怕再后一代没有族长,血脉优势也会在又三代之后慢慢衰落。

从族长到天下共主,便会产生所谓的帝王血脉,子孙后代皆有几率觉醒。

小宗被分封出去尹始,仍有血脉优势,但三代之后必会发生一定程度的衰落,衰落程度视地位而定。若他日重新崛起,血脉就会复苏。

楚国芈姓本来已经衰落,但自从得了周天子封的子爵爵位,楚国逐渐壮大,如今血脉已经不逊于嬴赵。

而嬴赵两家的祖先,乃是蜚蠊长子次子,血脉本已萎靡,后赵氏造父因驾车受天子赏识,封到了赵城,你们先祖便投奔过来,融入赵氏复苏了血脉。

后来你们借养马攘夷之名又分了出去,若乾不成,则血脉必定飞速衰落,好在你们乾国成了,还壮大了起来,如今血脉强度已经不下于我们赵氏。

只可惜,嬴赵就算再强,也不过是区区诸侯,想要重现颛顼血脉,实在太过困难。

倒是其他的远古血脉,先祖本来就不算强,所以偶尔走运,也能出现几个。”

“原来如此!”

嬴无忌恍然大悟,之前他就在好奇,明明大周建立时,分出去了不少姬姓诸侯,为什么一个个都表现得废拉不堪,最后消失在历史长河中,没想到居然是这种情况。

周王室对天下掌控力衰弱,想必现在血脉也强不到哪去。

不过,这血脉只代表着先天优势,除非远古血脉觉醒,否则也并不一定会对普通人造成碾压之势。

但知道这些之后,他愈发好奇:“话说嬴赵中途都衰落成那样了,怎么可能把颛顼帝血留到了现在?”

赵暨笑了笑:“谁说这颛顼帝血,是从远古时期留下来的?”

“这……”

嬴无忌愣了一下,不是留下来的,那是……

赵暨眯了眯眼:“王后刚刚怀上宁儿那年,绛城来了一个老道士,赠予了我们一个熔血秘法。这秘法能够从血脉中提取出源血,若源血够多,就能熔炼出帝血,被熔血者,往后余生,都不能享受王室身份带来的地位。”

嬴无忌悚然一惊:“所以王室中的公主,一个个都住在宫里,鲜有抛头露面。”

“对!”

赵暨神色有些痛苦,甚至有些狰狞:“我在大雪中枯坐十天,终于下定决心,我膝下除了宁儿和赵契那个小畜生,全部都是女儿!靠女子守不住王位,更不可能一统大黎!

所以在宁儿三岁的时间,我在老道士的协助下,炼了几个公主的血脉,一共熔炼出了两滴颛顼帝血,一滴已经融入宁儿身躯,突破胎蜕境时便会被彻底吸收。

另一滴她吸收不了,便被我留了下来,本想着观察一下赵契,结果发现他只是一坨扶不上墙的烂泥。

所以……就留到了现在。”

他看向嬴无忌。

右手微微向上托举。

意思很明显:你要不要?

嬴无忌:“……”

长这么大,他第一次体会到被气氛压抑到窒息的感觉。

他嘴角颤了颤:“赵宁不知道这件事吧?”

赵暨摇头:“她不知道,以后你也别让她知道!”

嬴无忌:“……”

他好像明白这滴颛顼帝血是什么意思了。

实力!

威胁!

负罪感!

实力,若炼化这滴血,胎蜕境的修为定然突飞勐进。

威胁,一滴帝血提升就如此强悍,那嬴无缺这个正儿八经觉醒血脉的将会有多强?他是在点自己,要彻底断绝回乾的念头。

还有负罪感……

对于王室以及世家大族来说,血脉就是他们先天高人一等的依仗,对于他们来说,被夺血脉就跟终身残疾差不多。

试想一下,光是器官移植,就已经足够让人负罪了。

现在,嬴无忌面对的是十几个公主一起进行器官移植。

这特么以后真要想走,良心上过得去么?

就算确定以后不走了,就能心安理得地拿走了?

以后见到那些公主,会是什么反应?

他感觉赵暨有些夸大,因为从目前的情况来看,糖糖的天赋如此变态,可能也是因为接受了帝血。赵凌不知道有没有接受,不过至少是幸免于难了。

但这滴血,他还是有些顶不住。

嬴无忌感觉脑袋有些涨,揉搓了着头发:“您这……让我如何敢接?”

赵暨笑了笑:“你是这样的人!”

嬴无忌嘴角咧了咧:“您可真是把我拿捏得死死的。”

赵暨缓缓站起身:“我只是想要告诉你,只要你彻底放弃心中的小心思,真正能与赵氏同舟共济,你要多少诚意,孤就能给多少。

不过我看你现在,心中压力颇大,不过也不用着急,距离你突破胎蜕境还差不少,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考虑,这滴帝血,孤暂且替你保管。”

“多谢父王!”

嬴无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礼,虽然没有接受这滴帝血,但今日前来,他在自己与赵氏关系的问题上有了很大的改观。

唉……

赵暨拍了拍他的肩膀:“百家盛会放手去做便可,有孤替你撑腰,不要有任何顾虑!”

嬴无忌点了点头:“是!”

“回去休息吧!记得帝血之事,千万不要告诉宁儿。”

“是!父王您也早点休息。”

嬴无忌本来想拔腿离开,却又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对了父王!我听说此次百家盛会改制了,取消了之前几家分开传道的方式,改成定题辩论了。据说这题目,是您跟诸位夫子一起定的,能不能……”

赵暨眉头一拧:“若想替你老师争席位,就拿出真才实学斗一斗。居然想着让孤透题,真替你的老师蒙羞!滚蛋!”

“滚就滚!”

嬴无忌呲了呲牙,转身离开了重黎殿。

见嬴无忌出来,赵信不由问道:“驸马爷!你跟殿下都说什么了,我怎么一句也听不到啊!”

“你能听到就怪了!”

嬴无忌无奈地摆了摆手:“走吧!回家!”

在宫门口上马车的时候,他忽然指着旁边问道:“哎?这不是那位什么伯爵的府邸么?怎么……”

赵信嘿嘿一笑:“现在是驸马府了!驸马爷,等你成婚以后,可一定得给我留一间屋子啊!”

嬴无忌:“……”

妈的!

这人情越欠越多了。

……

李氏别院。

李采潭身穿薄纱长裙,斜倚在矮桌半坐,正老肩巨滑地拎着酒壶,仰着头朝自己两片朱唇间倒酒。

秋天的夜风刮过,长裙随风摇曳,缕缕长发在两鬓抚动,双眼朦胧,看起来美艳至极。

“沙……”

“沙……”

“沙……”

一阵脚步声响起。

李采潭循声望去,看到自己的车夫你正笑眯眯地走来。

车夫的身份很低,不能进院子,这是规矩。

不过李采潭却并没有呵斥他的意思。

“小姐,该就寝了!”

车夫脸上带着笑,肆无忌惮地打量着她衣着暴露的身体,但眼神中却并没有的色彩。

李采潭有些不悦:“你下次见我,能不能换一具好看的身体,这样我还能跟你开心开心,这样真的让人很恶心。”

车夫一脸扫兴的模样,直接坐在矮桌的另一头,抢过李采潭的酒壶,直接噙住壶嘴儿灌了一口。

“嘶哈……”

他舒服得呲牙咧嘴:“以前倒是夺舍过一些俊男美女,但后来发现,男女之事也就那样,还没喝酒有意思!诺,不信你喝一口!”

李采潭瞅了一眼他刚刚噙过的壶嘴,一脸嫌恶地推了过去:“你自己喝吧!”

“嘁……”

车夫切了一声,便又灌了起来。

李采潭打量着他:“话说……你的真身究竟是男是女?”

车夫反问道:“你难道不知道,打听上司的消息是大忌么?”

“上司?”

李采潭哼了一声:“我倒是把你当上司,只是有些人看到下属被软禁起来,却是不闻不问。”

车夫无所谓道:“我这不是来了么?”

李采潭努努嘴:“就你这具身体,就不说能不能带我逃走了,就南市那些卖猪肉的,你能打得过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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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夫摊了摊手:“都是斯文人,整日想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做什么?”

“斯文人……”

李采潭白了他一眼,她虽然没有见过这位上司的本尊,却见过他嗜杀的一面。

当年只是夺舍了一个三品灵胎的胎蜕境,就一举袭杀了两个兵人境强者。

敲骨吸髓,满脸鲜血。

但那澹定的神色,就跟在街边吃大盆骨一样。

“那你来绛城,究竟是为了做什么?”

“参加百家盛会啊!”

车夫理所当然地说道:“我们都是杨朱门人,怎么也算得上百家众人。如此盛会,吾辈读书人又岂能错过?”

李采潭:“……”

我信了你的鬼!

车夫忽然笑了笑:“你多久没出去了?”

李采潭想了想:“还不到一个月吧,倒是熬得住……”

车夫又问:“那外面的消息,你知道不知道?”

“消息的都封锁着,我如何知道?”

李采潭有些不耐,虽说眼前的人是她的上司,但为我教讲究“为我”,规矩没有那么森严。

别说区区一个上司,就算为我教教主在这,她该给白眼,照样给白眼。

车夫笑嘿嘿道:“是了!如果你知道外面的消息,又岂会老老实实地呆在这里?”

“你什么意思?”

李采潭眉头忽然皱了起来。

车夫盯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戏弄之意:“你应该是在文会前被关起来的吧?”

李采潭有些烦躁:“是又如何?”

“那你可知主持文会的人是谁?”

“我听说是周乐府令。”

“那你知道这周乐府令是谁?”

“我管他是谁?”

“哦!”

车夫点了点头:“原来你不想知道啊,那我就不说了!”

李采潭眼角闪过一丝杀意:“你要是不想说,就给我滚蛋!”

“哟!小采潭生气了!”

车夫也不逗她了,直接说道:“对!的确就是你想的那个人。”

“姜太渊?”

“不然还能有谁?”

“……”

不知为何。

明明还是那张脸。

但李采潭以往不管是何神态,都若有若无的媚意,顷刻间消失不见。

眼神冰寒,就连呼吸也是颤抖的。

“说起来我倒是得谢谢他。”

车夫咂了咂嘴:“若不是他,你也不会加入为我教。不过你也是够狠的,若你没有毁掉自己的坤承之躯,他肯定也不会狠心抛弃你。到时候隐居深山,过一二十年出来,说不定能拿到嬴无缺的戏本,助姜姓重掌齐国江山。到时一家三口,也算是一方豪强了!”

“他配么?”

李采潭声音冰寒,眸子里全都是恨意。

她毁掉坤承之躯,就是认为李家女子所有的不幸都来源于此。

若那人是真心爱自己,那坤承之躯便一文不值。

但若他看重的是坤承之躯,那自己便一钱不值。

李采潭忽然很想笑。

毁掉坤承之躯的那一刻,她觉得自己自由了。

却没有想到,即便毁了,她的后半生依旧逃不脱坤承之躯的束缚。

她只是恨,采湄进宫的确把她保了下来,但她却不能离开绛城一步,无法把这个渣男手刃!

“他……居然还真敢来黎国!”

李采潭咬着牙,体内的混元真气已经隐隐有种按捺不住的趋势。

车夫笑嘿嘿地捏了捏她的脸:“小采潭,想出去么?”

“你能带我出去?”

李采潭死死地盯着她:“虽然我现在勉强安全,但黎王的人正死死地盯着我,只要我敢离开绛城,他们就必定会掘地三尺。只凭为我教在绛城的底蕴,恐怕护不住我吧?”

“这个你不用管,我自有办法!”

车夫笑了笑,反问道:“现在你混元真气如何了?”

李采潭眯了眯眼睛:“黎国大族的血脉,都已经采集得差不多了,吴国质子炎国质子也有,只可惜乾国的那个质子没有把握住!你们做事可真有问题,若是他当时去青楼的时候,就安排我过去……”

车夫无奈地摊了摊手:“为我教的情况你也知道,一个个都不讲规矩。当时我还找人问了来着,他们说涉及到刺杀,不宜把你牵扯进去,还说找机会让你跟嬴无缺睡一睡。”

“嬴无缺……”

李采潭忍不住舔了舔嘴唇,说起来远古血脉,的确比嬴无忌有意思。

不过她还是有些疑惑:“嬴赵同宗同源,我采补的那个虽然不是公子,却也是上代黎王的亲孙。为何还要采乾国公子的血脉?”

“乾国既已立,血脉便已根植新国之中,又岂会跟赵氏血脉相同?”

车夫摇了摇头:“此次盛会,各国王族都有来人,齐国姜姓王族没来,不过也来了一个田威侯的私生子。倒是楚国那边,来了一个女公子,只能拿那个姓项的打打牙祭了,说起来也是芈姓大族。”

“项?”

李采潭有些不满,楚国除了王族芈熊,超下数也只有屈景昭三家算得上真正的大族。

项……血脉又能有多强?

车夫笑道:“此子修为颇为强悍,不可小觑。百家盛会这样的机会可不多,这次争取让你的真气上一个台阶。只要你能把其他王族的血脉补齐,我就帮你杀了姜太渊,然后带你去乾国,拿下嬴无缺!

届时让教主帮你修复坤承之躯,诞下的子嗣也必能觉醒颛顼血脉,到时乾国必能一统……”

他不说话了。

因为一把刀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再提一次坤承之躯,休怪我不客气!”

李采潭神情微冷,她的底线就是不能回到李家的阴影之下。

何况她现在掌握了混元真气,而且已经接近大成。

这次百家盛会之后,必能进入大成之境。

若是能成功掠夺嬴无缺的血脉,甚至能步入传说中的圆满之境,若是再掌握一门神通,即便在神通境也难逢敌手,为何还要靠生孩子活着?

靠肚子,就算能成为新天子的王后,她也不乐意。

“行吧!不过你得把刀放下来,身体是你车夫的。”

车夫笑眯眯地捏住了刀身,把刀从自己脖子上移开。

李采潭这才神色稍缓:“说吧!如何才能离开?”

“这个简单!”

车夫笑呵呵地从怀中取出了一个卷轴,打开一看,居然是李采潭的画像。

一身红衣,栩栩如生。

李采潭童孔一凝:“这是何物?”

“明知故问!”

车夫一挥,画中女子便化作一道流光,出现在桌子前,看起来与李采潭别无二致。

随后又取出一封信,塞到画中女子的怀中,便笑了笑道:“等她醒来,看完信之后,就会老老实实替你软禁,不用担心。”

丹青渡魂!

车夫笑道:“愣着做什么啊?这幅画,我可是求了那呆木头很久,他才愿意帮我画的。”

李采潭神色有些难看:“这心头血是从哪来的?”

“哦!”

车夫撇了撇嘴:“这个你放心!心头血是你一个堂姐的,她儿子死了,丈夫也有了新欢,她便投河自尽了,我们可没有滥杀无辜的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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