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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日暴雨稍歇,天空终于放晴。只看湘江流域这降雨量,估计今年洞庭湖又有洪灾。而且多雨季节还没过去,指不定哪天又开始下雨呢。反正气候挺复杂的,跟太阳活动有关。这两百年来全球都一个鬼样子,温度先变热再转冷,而且变冷也就这二三十年的事。北宋其实一直在升温,但忽干忽湿,一会儿干旱,一会儿洪涝。全球情况差不多,中美洲的玛雅文明,就是在这段时间衰落的。从阿拉伯到印度的降雨量大增,代价却是东非和北美疯狂干旱。如今,全球转冷,气候更糟!分界点就在宋徽宗登基前几年,温度一年比一年低,寒冬一年比一年长。且说雨停了,明军开始攻城。长沙城北边是浏阳河,西边又是湘江,全都水位暴涨、流速湍急。明军先绕去浏阳河上游渡河,过河的速度奇慢无比,一整天只过去了两三千人。木炮几乎不能用了,火药防潮做得还好,但木制炮管却严重受潮。大型攻城器械也不能用,泥泞地面往前推太过困难。因此暂时懒得打造,幸好还从湘阴带来许多避擂飞梯。避擂飞梯就是在木梯顶部加装木柄和铁钩,铁钩可以钩住女墙,木柄可以防御滚木。所有明军将士,全部脱掉鞋子,光脚在泥地里行走。想要攻城,还得再等些日子,至少要把壕桥造出来,搭建浮桥从护城河通过。没有半个月的准备,护城河都别想过去。估计是城内守将等不及了,互相之间开始试探串联,很快就以尹氏为中心形成投降派。尹明道再次派人来联络,说明军只须派两三千人过护城河,做出一副要攻城的样子,城内投降势力就能趁机发动。白祺和王渊、林冲商量一番,决定派杨华带兵佯攻。反正杨华的兵都是投降过来的,而且杨华还急于立功,遇到诈降死再多也不心疼。次日,上午。杨华亲率二千士卒,开始坐船过护城河。数万明军在城南、城东擂鼓呐喊,并抬着飞梯朝护城河靠近。一个叫吴亮的楚将,跑去钟绪那里主动请缨:“贼明没有填平护城河,浮桥也不搭,竟想坐船过来。末将愿带八百士卒出城截杀,狠狠挫其锐气!”钟绪仔细查看城外的情况,觉得是应该主动杀出。几道城门,全是钟绪的亲信部队。在其中一道城门开启的瞬间,本来应该带兵出城作战的吴亮,却突然对防守城门的友军举刀。“杀!”吴亮一边袭杀,一边率部呐喊。其余投降派将领得到信号,立即对附近的友军动手,并且高呼着让友军放下兵器就不杀。杨华见城门开了一处,城头也厮杀起来,兴奋呼喊道:“建功立业,就在此时!”他们从护城河爬到岸上,都来不及整队,便一窝蜂冲向城门。“林冲,你带兵跟上去,其余部队随后接应!”白祺下令道。外头打得热闹,尹明道却是带兵冲向皇宫,对所剩无几的皇城侍卫喊道:“快快开城,外面有人叛乱,我要带兵保护皇后与皇子!”国舅爷亲至,皇城侍卫不疑有他,慌慌张张把宫门打开。尹明道却是冲进去便动手,杀散皇城侍卫之后,又去保护姐姐、抓捕皇子。尹氏听到动静,派人去请钟子仪,把二皇子叫到自己身边。看到尹明道带兵杀入,钟子仪惊恐转身看向继母:“母后竟也要投敌吗?”尹氏表情平静道:“你们不夺走李合戎的兵权,这长沙城还能守一守。李合戎被软禁,将士离心离德,如何能够齐心守城?皇儿,降了吧。你年幼无知,或许还能保得性命。”钟子仪哭泣道:“皇叔误我,我早说过不该抓捕李将军!”尹明道带着皇后与皇子,前往外城勒令各处守军投降,那些还在抵抗的楚军纷纷放下兵器。只剩钟绪还在带兵厮杀,但也被堵在城墙上难以为继。“轰隆隆!”天空又响起雷声,这次只下了阵雨,很快太阳便钻出来。钟绪没有熬过这一场阵雨,在雨水当中被乱枪戳死。四面城门大开,明军一批批涌进去接管长沙。……衡阳。在接到长沙急报的次日,钟相就冒雨带兵出城决战。城外遍地泥泞,一些稻田里积水很深,连一处适合打仗的开阔战场都找不出来。联军这边,怎么可能应战?钟相强攻联军营寨,第一天就损失惨重,狼狈退回城内舔伤口。当晚,联军将领开会。李珙现在很给曹成面子,开口就说:“曹将军是宿将,肯定已经猜到了,钟相后方多半遇到急情。”曹成被这话提醒,瞬间思路清晰:“定是长沙被围,蜀国公那边接连大胜。否则的话,钟相怎会急于决战?现在路不好走,一脚踩进稀泥都难拔出来,紧实地面走上去也打滑,身上盔甲越多就越难行动。伪楚将士的盔甲比我们好,这时打仗是他们吃亏啊!”杨再兴说:“那就守营不出,拖也把钟相给拖死!”“钟相会不会跑?留下一部守衡阳,带着大部救援长沙?”唐大年说出自己的想法。杨再兴说道:“湘江水涨,流得很急。就算一直不下雨,也要再过两三日才易行船,他想走也是两三天以后的事情。”“不管他走不走,我们先守住营寨再说。”曹成拍板道。李珙跟哄小孩子似的,点头说:“曹将军所言极是。”却说衡阳城内,钟相出战时淋了一阵雨,心里又担心长沙那边的情况,他越想越气直至大半夜才睡着。次日都半上午了,钟相还没起床,亲兵只能在门外提醒。喊了好几次,钟相终于答应:“扶我起来!”一听声音就不对,嗓子都哑了,亲兵连忙推门进去。钟相正发着高烧,嘱咐亲兵说:“把谢圣公叫来,不可让别人晓得我生病,连郎中也不要找来。”谢保义很快前来参拜,见到钟相的样子大惊失色:“老爷,这可不是生病的时候!”“唉,年纪大了,这些日子心力交瘁,昨日又淋了一场雨,”钟相靠在床头说,“长沙多半要失守,大楚可能没了。”谢保义说:“长沙有李合戎在,坚守两三个月都不成问题。”钟相说道:“敌军兵临城下,钟绪把李合戎的兵权给夺了。”“什么?”谢保义惊得大叫起来。“这蠢货,简直糊涂透顶,”钟相无奈道,“我让李合戎总领长沙防御,就是害怕有人胡来,没成想钟绪胆子那般大,竟敢诱捕李合戎将其软禁。天要亡楚,如之奈何?”谢保义呆立当场,已经不知该作何反应。钟相说道:“我有个不情之请。”谢保义说:“老爷吩咐便是。”“伱的妻儿老小都在长沙,本不该让你弃家人不顾,”钟相说道,“但别人我不放心,只能拜托你来做。北面没有敌军营寨,你今晚入夜之后,带着太子摸黑逃走,找个地方隐姓埋名过日子。别想着报仇,也不要起兵造反,让太子寻个村妇成婚,好歹把我钟家香火延续下去。”“臣若走了,老爷又生病,这衡阳怎办?”谢保义问。钟相说道:“三日之后,我会投降。这三日之内,你带着太子,能走多远是多远。”“臣……遵旨!”谢保义眼含热泪。这眼泪,既是为钟相和大楚流的,也是为自己妻儿老小流的,他知道自己这辈子都见不到家人了。当夜,谢保义腰缠金银,带着痛哭一场的钟子昂悬筐离城,对守城士卒说是要去长沙搬援兵。他们两个,就此消失于世间。钟相挺着高烧不医治,全程都没有叫医生,竟然真的自己扛过去。到第三日时,只剩下咳嗽等症状。他把众将都叫来,嘱咐道:“长沙多半已没了,你们跟随我征战四年,也没享受到什么富贵。如今穷途末路,且开城降敌吧。但不能向城外之人投降,他们那些人军纪不严,进城以后肯定劫掠滥杀。明军的军纪是极好的,给城外那些混账说,让明国的蜀国公亲自过来收下衡阳城。”“陛下!”众将齐刷刷跪倒,还有人在大声痛哭。钟相摇头:“你们的家小,大都在长沙,早点投降或许还能保住。且都退下,让我独自静一静。”众将又是一阵痛哭,亦有人劝钟相死守到底。钟相无奈挥手,闹了好半天,屋里才只剩他一人。钟相提笔写下遗言,无非是请白祺善待投降将士,善待楚国境内的百姓。写完之后,又用信封装好,端端正正放在桌上。钟相握着刀柄,有些留恋这大好人间。犹豫多时,终于拔刀横颈,结束了自己的生命。直至亲兵端来饭菜,喊了好几声没有答应,这才推门进来看情况。“陛下……”衡阳城内,全军素缟。剩下的将士死守城池,坚决不向城外联军投降,而是等着白祺亲自带兵过来接收。(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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