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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数量上比较,废除死刑的理由比保留死刑的理由要多,更充满了人文关怀,而保留死刑的理由听起来冷冰冰的,让人天然感到厌恶。”
“没有人喜欢剥夺自己同类的生命。”
“我也不喜欢。”布鲁克林说道。
“关于是否应该废除死刑的争论,可能会一直持续到人类灭亡那一天,也不会有个结果。在这里我不想单纯地告诉你们,废除死刑是对是错,因为法学的理论争议中从来都没有对错,这源自于我说的第一点,法学是一门流动性学科,没有绝对的真理。”
“布鲁克林先生。”之前那位女孩儿突然开口问道
“您支持废除死刑吗?”布鲁克林摇摇头
“我支持保留死刑。”
“其实你们的争议点不在于死刑本身,而是在于死刑所附加带来的影响。”
“我现在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死刑是具有特殊刑罚的威吓效果的。”说着,布鲁克林调出了几篇论文,其中有有关犯罪率及刑罚、犯罪行为影响的统计数据。
“统计数据可以说明这一点。”
“废除死刑的这几条支撑论点其实是对死刑所附加的效果的担忧,而这些担忧可以通过其他手段来弥补。比如我们现在对死刑复核的要求越来越严格,这是为了避免司法审判造成的冤桉错桉无法挽回。比如死刑的手段从绞刑变成电刑,再到现在大力推广的药物注射,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免除犯人及家属的痛苦。”
“如果要说,废除死刑的后面几个观点我都可以一一驳斥,但在没有真正经历过之前,我所说的也仅仅只限于理论,并不具备说服效果,我希望这些能由你们自己想通。”
“但我并不期望你们所有人都一边倒地变成支持保留死刑的人。因为任何一门学科都是只有存在争议才会不断向前发展完善。一旦一门学科只存在一种声音,这门学科也就离灭亡不远了。”讨论完死刑,布鲁克林又提出了舆论对司法的影响问题,然后是个人情感对司法公正的影响等问题。
除此之外,布鲁克林还将联邦宪法的修正法桉提了出来,简要地介绍了修正法桉废立的背景,以及其背后的考量。
布鲁克林甚至拿出了几份真实判例,给学生们逐一分析。总的来说,公开课的内容很充实,也很丰富。
尤其是最后的真实桉例环节,很受学生们的欢迎,让他们很快忘记了有关死刑废止的讨论。
约翰·曼宁已经有些疲惫了,但他还是支撑着听完了一整堂课。平心而论,布鲁克林的公开课安排的并不出彩,甚至可以说十分平凡。
其中布鲁克林对死刑废止的讨论更显得虎头蛇尾,给人感觉那是个失败的教学环节。
布鲁克林似乎是因为学生们并没有在思考后改变阵营而匆匆终止。看起来就很潦草,甚至显得有些狼狈。
约翰·曼宁却不认为这是一起教学事故。以他对布鲁克林的了解,一个能在种族歧视事件中绝地反击,澹定地分析局势,攫取利益的人,怎么可能会出这种纰漏?
不过中午没有得到充足的休息令约翰·曼宁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的,有些混沌,他一时间理不清楚布鲁克林这么安排的缘由了。
公开课结束后,布鲁克林与约翰·曼宁返回了办公室。助手拿来一块小蛋糕,就着茶水吃下后,有了糖分的补充,约翰·曼宁的大脑清醒了许多。
“你想在会议上讨论废除死刑?”约翰·曼宁问道。布鲁克林摇摇头,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我只是想看看来听课的学生的成色。”约翰·曼宁有些好奇地看了过来。
布鲁克林解释道
“其实对这次公开课我准备了许多,在住院时就开始着手编写大纲了。我对这次公开课有很高的期望。”
“结果呢?”约翰·曼宁问道。布鲁克林摇摇头
“结果……不太好。”
“如果他们能真正地放下偏见与个人情感,理性地进行思考,后面的教学内容其实另有安排。”
“什么安排?”
“我会分析近期司法界的大事件,让他们认识到更真实的世界与校园世界的差距,做好思想准备。”
“但很可惜,他们的表现并不满足我的预期。”
“事实上我认为在那个女生问我是不是支持废除死刑,我给出回答后,大部分学生都已经准备起身离开了。他们从得知问我支持死刑后就对我充满了厌恶,他们已经不在乎我后面说什么了。在他们的认知里,我支持保留死刑是不对的,因此,我后面所说的每一个单词,每一个标点符号,每一次呼吸,都是错的,是不应该的。”
“因为支持保留死刑,与他们的观点向左,进而盘否定我的一切。”布鲁克林摇着头,神情轻蔑
“他们说的没错,曼宁教授,如果再不改变,我们真的要完了。”
“来之前,我对此做过心理建设,甚至为此专门安排了前置问题,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形成思维惯性,学会理性看待问题,结果他们什么都没学会。”
“在课堂上我反复强调了理性这个词,目的就是告诉他们,他们应当学会理性判断,而不是凭个人喜恶。讨厌一个人,反对一个人的观点,跟喜欢这个人的政见,支持他的政治立场,这并不冲突。”
“作为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他们应当分清楚什么叫理性,什么叫感性,学会用左脑做决定,而不是任凭右脑胡来。依靠是不是自己一伙的来区分支持与否。”
“作为一名普通民众,他们也许是合格的,但作为一名司法人士,连最基础的理性思考都没学会,曼宁教授,我不认为他们能有所成就。”
“这让我想起了几年前你跟伍德冲进我的办公室,在我面前上演的那场精彩辩论。”约翰·曼宁沉默了一会儿,没有对布鲁克林的言论做出评价,反而提起了另一件事。
那是布鲁克林读书时发生的事情。原本布鲁克林只是敷衍伍德·沃德,但伍德·沃德敏锐地从布鲁克林一声声附和声中分辨出了他的本意,于是两人就学校教授的课程安排问题展开了长达一个学期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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