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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坝头村依旧是马车,只是换了一辆华贵的,而且车上多了一个人。两人隔了一段距离而坐,互不说话,可空间就这点大,清冽的气息总能钻进鼻子里来。

从银杏村往坝头村的路其实是一条小路,徒步走时不觉得有什么,要走马车就会觉得很不平了。之前去时就被颠簸,燕七有意挑了好走的路赶才算平稳,可今日赶车之人全然没顾及车内坐的人,车速赶得飞快不说,几次颠簸都能将人给震腾空了。我是紧紧抓住了马车的窗架才免于被颠摔下座,可几次也都差一点跌到那边。

只听车外赶车的吆喝了声:“公子坐稳了。”话声刚落我的屁股就从座位上飞起来了,还没反应过来,就觉气息骤然逼近,与此同时阿平撞在了我身上。

惊怒抬头,却在下一瞬天翻地覆,整个连人带车地翻身了。在落地的一瞬阿平极快地翻转而下,使我摔在了他身上,他则闷哼出声。

哐当巨响后是一片静滞,然后才听见马车外急喊:“公子,你怎样?”

随行的并非只有赶车侍卫一人,有几名是骑马跟在后面的,包括燕七。一众人七手八脚地把我俩从翻身的马车里救了出来,燕七怒声质问:“你是怎么驾车的?”

“前头那个大坑我以为马能跃过去的,谁想到马蹄出去了又折回来啊。”

燕七一瞪眼:“明知是大坑就不会从旁边绕吗?非要从坑上过啊。”

“这不是公子吩咐……”

话说到一半被阿平冷眼一扫,对方立即闭了嘴不敢再多言。我却是看明白了几分,不由冷笑了声,得来阿平回眸的一眼,那眸光里倒是清澈而无辜,对他低斥了两字:“幼稚!”就转身走到一边,等着他们将马车搬正过来。

阿平自是不用动手,他也来到了我身边,目光也不看我就看着那处几人在弄倾倒的马车,低声道:“你不肯理我,我只能想这个办法。”

这人脸皮厚起来一向如此,这还是在外面人前处,私下里更没皮没脸。不过这回他没用这种胡搅蛮缠的方式,那是因为知道即使是这种方式也于事无补,亏欠了就是亏欠了,再如何也弥补不了当时的心伤。

见我不语他也就也沉默了,等马车被扶正后他举步向前,却发现我还顿停在原处。回转头来疑惑地看我,朝他浅笑了下道:“我还是骑马吧,免得等下再翻车了。”

别人我也不熟悉就征用了燕七的黑马,翻身而上马背时我环看了一圈,“可以走了吗?”

最后燕七哀怨地看了我一眼才闷闷地钻进了马车,反倒是阿平还站在原处,一众人都在等他。等过片刻他嘴角微微弯起,抬起脚竟走至我的马前,然后微仰视角道:“都说夫妻当同甘共苦,既然你骑马我也就陪你一道吧,这马鞍甚是宽厚,坐上两个人不成问题。”

我听着他话就感不对,等到最后眼睛越睁越大,刚要出口拒绝却见他一蹬而上,动作灵敏地翻身坐到了我身后,并且还极其“自然”地圈住了我的腰。

恼得我立即去拉他的手,哪料他双手交握扣得极紧,我怎么掰都掰不开,最后只能低斥:“你给我下去!”他却回我:“要么咱两一块骑马,要么一块坐马车,二选一。”

去他的二选一,我直接给他一手肘,听着他吃痛的闷哼后才咬牙切齿念他的名字:“朱允炆!”以为他在身后沉默便是理亏,没料顿了半响后他突然冒出来一句:“你自见我起都没喊过我阿平了。”

气得我再不想开口说一个字,可又觉得不甘心,对他发狠了道:“从今往后我都不会唤那名字,就连名带姓叫你朱允炆!”

“也行,连名带姓喊我的也就你一个。”

这回我真是气不动了,被他一句接着一句的怼到无话可说。等随着队伍而行时,脑中却不受控制地在翻转着他刚才的话,好似当真打从见他起我或嘲讽或怒吼的全是朱允炆这个名字,而阿平只是留在心头说;又好似会这么连名带姓唤他的人当真是没有,从朱元璋到吕妃再到朱棣等一众叔父,都要么唤他平儿,要么唤他炆儿,而底下朝臣侍卫则都只敢唤他殿下或公子,一圈细数过来当真就只有我冲他唤朱允炆。

仔细回味过来是有些了悟的,他在故意借着这些斗嘴皮子来分散我的注意力,也试图抹去我在他面前划下的鸿沟。

“公子,前面就到了。”

旁人的提醒打断了我的冥思,抬起眸就见不远处两座孤坟耸立,鼻子一酸,难受的感觉纷涌而来。总以为自己能够将情感分得很清楚,那是事不到临头,真的到跟前才知有一种悲伤是无法抑制的,比如,以为不过是转身的距离,再回头却已隔了阴阳两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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