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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今日师傅身T微恙,让我自修一日,你能不能带着我跟你去巡酒庄?」九岁大的男孩拉住她的衣摆,满眼期待地望着她央求道。
她垂眸看向这个随着年龄愈长相貌愈像他爹的孩子,心平气和地告诉他:「我有你大姊在我身边帮忙,人手足够了,你就留在家中好好温习。一个时辰後,县令大人那儿会派人来跟咱家酒庄试饮下单,我跟你大姊可能到酉时前都赶不回来,徐妈会照应你的。」
「娘!我已经够大到可以帮上你的忙了,为什麽你总是叫我读书、读书、读书,就是不让我跟着你出门?」男孩非常不依地嘟嚷着。
「小玺,现下周遭没有旁人在,我再私下郑重告诉你一次,」顾盼默默叹息了声,「你就是你那早逝爹娘唯一的盼望,当年我好不容易趁着盗贼暴乱,才从押解你父母亲族流放边疆的官差手中救出你来,让你得以平安长大,这些年朝政依旧把持在同一批政要手中,我冒不起让你出事的风险。」
「我又不姓宗!我一心认定自己就是顾氏收养的孩子,我叫顾玺!」本名宗玺的男孩很不服气地辩驳道。
她抬起手,疼惜地抚上他稚龄的脸蛋,「小玺,眼下你能帮上娘最大的忙,就是让自己平安长大rEn。我不求你飞h腾达,只愿你终此一生远离官场,让自己安然终老。但勤奋读书,让自己多长些见识,这是不管你出生太平或乱世,都一定要具备的本事。」
「娘——」
「好了,你听话,照娘说的去做就是了。」顾盼拍了拍男孩的肩膀,便走出了书房。
「夫人,少爷他八成又缠着你问相同之事了吧?」在书房门廊外候着酒庄nV主人出来的帐房先生摇头笑问。自顾盼嫁入宗家又至出离,玉叔始终在她手下谋事,管理顾氏酒庄,当年将这名「养子」自险境中营救出来,他也帮了极大的忙。
「孩子渐渐大了,总是会有这一天的。我一直试着保护他不要在外抛头露脸,但这孩子十足聪慧,他天生的锋芒是掩盖不住的。」就跟当年他那风采出众的爹一样,即便是置身人群中,依旧难以阻蔽上心之人多朝他看上一眼,「我也只能祈求上苍庇佑,让他能藏得一时是一时。」
「时过境迁,距离那场未成气候便被彻底辗压的Zb1an已时隔九年,兴许把持朝政的那批人已经记忆淡薄,更何况当年他甫出生还不满三月……」
「玉大哥,官场杀伐的权力野心,我从来不敢小觑。而小玺的长相,活脱脱就是他爹的翻版,近一两年,我着实愈看愈暗自心惊,总是觉得隐隐不安,深怕他那张脸会给他招来祸事。」
「夫人,你已尽了最大的力去护全宗家独苗,而那也不是身为出离之妇的你必须扛起的责任,说是仁至义尽也不为过。尽人事听天命,这样也就够了。」
「也只能如此了……」
然而,她的隐忧却仍是无法避免地变成了现实。
顾氏酒庄出品的酒酿因为品质上佳,透过官员人脉的口耳相传,名声日益震响,纵然她再怎麽想方设法低调经营,依旧抵挡不了政坛势力的介入,就在顾玺即将满十岁的这一年,被当地县令指定为上贡朝庭的品项之一。
由於上贡的酒品颇受皇家青睐,当地县令因此得到不少赏赐,欢欣大悦之际,也派人宴请县中各大商家至其府中餐叙,包括她那名没有血缘关系的养子。
原本顾玺在娘亲严肃谨慎的三申五令之下,整场宴席都静默如哑巴,安分无声地坐在大姊身边,尽量不招惹他人侧目。
但坏就坏在,这位县令大人酒酣耳热之际,y要附庸风雅,与在场不乏文人雅士的诸位客人b试文胆,他以其中庸普通的文笔现场写了一首诗,意图明明白白地昭告着——他看上年近不惑依旧姿容绰约的顾氏酒庄nV主人,若是多年寡居的她也有意飞上枝头做凤凰,他为官大度,不介意接收她的一双拖油瓶,县令府上今年就会多一名侧室夫人。
顾盼打滚商场多年,什麽场面没见识过,区区一个sE眯眯的老男人在言词上吃她豆腐,她还不看在眼里,她酒照卖钱照赚。毕竟她是个以和为贵的nV商人,只要能够继续做生意,一家老小的日子能够平和安稳地过下去,她有的是四两拨千斤的法子。
然而,顾玺却沈不住气,竟在当下迅速回写了一首嘲讽贬抑县令大人的诗作,要他好好做他的百姓父母官,不要对每年上缴赋税有功的民nV伸出咸猪手,以免贻笑大方。
而他这露了这麽一手,就大大糟了个糕!
在座众人纷纷诧然,除了忧惧身为此次东道主的县令大人会有何反应,更是对小小年纪的他竟有如此才华感到惊讶。
而顾盼当场苍白了脸,心知大事不好,连忙祭出社交辞令,为尴尬不已的宴席气氛缓颊:「请大人别见怪,小犬未曾见过世面,多年来一直待在家中读书,不谙应对进退之礼。如有冒犯,当真是我这为娘的疏於管教,以至於让您见笑了!请您大人有大量,别跟这毛头小子计较,我回家後定当好好教训他!」
县令大人的目光定定地打量着顾玺,表面上不动声sE地说:「顾娘子何出此言?我耳闻令郎是因为你担心老後无子奉养,才从家贫远亲那儿收养来的孩子,没想到竟是如此才思敏捷,确实出人意料……」
「大人过誉了,民妇着实不敢当!」
「不过,这般亮眼的才华,倒让我怀想起本地曾经流传的一段才子佳人的故事。约莫十年前,全族因参与密谋叛变而遭到拔官流放的前任中书令之nV,正是在一场诗会的场合结识了一名姓宗的才子,彼此情投意合,甚至不管男方已有家室,两人栖宿同行,蔚为一则风流佳话。当时我有幸也在场,亲自与那位宗姓才子笔锋切磋一番,确实神采飞扬……」
听闻县令大人此言,顾盼心头猛地如坠寒窖,深知大事不妙,难以挣脱的绝望感将她卷入黑暗深渊之中。
——糟了!顾玺肯定被他认出来了……
宴席一结束,她立刻将知情的少数家人们都召集至书房,无b沈重地宣告她几经思量後的最坏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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