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18】祖孙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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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续几场小雨后，帝都的清晨有了些微的凉意。</p>

驸马坐在花团锦簇的凉亭中，静静地看着石桌上的画。</p>

画上的男子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袭月牙白长袍，乌发如缎，五官如玉，眼神倨傲而清冷，眉宇间隐透着一丝不耐，一副随时可能搞死谁的样子。</p>

……有点欠抽。</p>

“父亲！”</p>

小郡主悄悄地走了过来，在驸马耳畔乍然一唤。</p>

驸马早听到她的脚步声了，只是不忍这丫头无趣，抬起头来，配合着露出了错愕的神色：“吓了我一跳啊。”</p>

“嘻嘻。”小郡主开心又得意地笑了，在驸马身旁坐下，挽住驸马的胳膊，小脑袋枕在他肩上，“父亲，您在看什么呀？”</p>

“画。”驸马说。</p>

小郡主直起身子，将画像拿过来一瞧，呀的叫出了声：“怎么是他？”</p>

“你认识？”这一次，驸马眼底的错愕不是装出来的了。</p>

不过小郡主不善察言观色，压根儿没看出父亲的两次眼神有何不同，她气呼呼地说道：“我当然认识了！他化成灰我也认识！就是他伙同赫连家的人把我的灵芝抢走的！”</p>

小郡主那日只在碧落山庄见到燕九朝与俞婉同行，却不知他便是俞婉相公——赫连家的那位打乡下来认亲的大少爷。</p>

“你说那伙抢走你灵芝的人啊……”驸马若有所思地呢喃。</p>

“可不是吗？”小郡主翻了个大白眼。</p>

若在以往，驸马就该逗她女儿家做这副样子会变丑了，可今日驸马什么也没说，只是怔怔地看着画像道：“这么说他也是赫连家的了？”</p>

小郡主依旧没察觉到驸马的反常，只是赌气地说道：“这我就不清楚了，八成是的吧，那个女人是乡下来的农妇，在帝都也就只认识赫连家的人了，不过我看他不像个护卫，倒像……”</p>

像主子。</p>

小郡主打见对方的第一眼便有这样的错觉，但这一定不可能，毕竟赫连家的主子他全都认识，若说他是乡下来认亲的土鳖大少爷，小郡主就更不信了。</p>

一个小镇的商贾能养出天潢贵胄的气质吗？</p>

要不就是赫连家的哪位客人？</p>

小郡主想着想着，把自个儿给绕进去了。</p>

“溪儿，溪儿，醒醒。”</p>

小郡主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在叫自己，她抬起头来揉了揉眼，看向来人道：“母亲？”</p>

女君披了件衣裳在她肩上：“你怎么在亭子里睡着了？你父亲呢？”</p>

“父亲不是在……”小郡主话到一半，就发现原本坐在亭子里的父亲不知所终了，她挠挠头，“哎呀，我睡了好久么？父亲都走了？怎的不叫我？”</p>

“是叫不醒你吧？”女君好气又好笑地瞪她，“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头小猪？”</p>

小郡主嘿嘿一笑，依偎进女君怀中，撒娇道：“我这不是起得太早了嘛？”</p>

女君宠溺地说道：“行了，想睡就回屋睡，趴在亭子里，让下人瞧见了成何体统？”</p>

“知道了，都怪父亲，不叫我一声。”小郡主幽怨地嘀咕。</p>

女君点了点她脑门：“再敢说你父亲一句不是，仔细我罚你！”</p>

小郡主撇嘴儿，好嘛，在母亲心里，父亲永远是第一位的，她与哥哥都得靠边站。</p>

可话说回来，父亲一声不吭的，究竟是去哪儿了？</p>

车水马龙的街道上，一辆宽敞的马车缓缓驶过，穿进了一条干净且狭长的胡同，帝都虽是权贵云集之地，可倘若仔细留意，不难发现这种逼仄的胡同往往是有些狼藉的，这里却不然，九拐十八弯，别说每条胡同了，甚至每个墙角都洁净得仿若无尘。</p>

老百姓并不知这些巷子、街道都是何人清理、何时清理的，他们只知每日路过时它们已经变得无比干净了。</p>

这一带受着赫连家的庇佑，治安得良好能夜不闭户。</p>

马车停在了一条清净的马路上，车夫问道：“驸马，往前就是赫连家了。”</p>

驸马挑开车帘，往前望了望，约莫百尺之距的地方坐落着两座紧挨着的、大气磅礴的府邸，一座是东府，一座是西府，这条马路尽头的后门赫然是西府的。</p>

“怎么走到西府来了？”驸马说。</p>

车夫愕然：“您是要去东府吗？”</p>

呃……您也没说啊！</p>

咱们小郡主与东府没什么来往，反倒是和西府的赫连宇、赫连成少爷十分亲近呐！</p>

车夫心里这般嘀咕，嘴上却不敢甩锅，忙拽住缰绳调转方向道：“我会错意了，东府也挺近的，咱们往回走，穿过那条小胡同便到了！咱们……还是去后门？”</p>

他这就搞不懂了嘛，堂堂驸马莅临赫连家，不走正门，倒走什么后门？又不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儿！</p>

车夫古怪地把马车赶去了赫连东府的后门。</p>

然而就在此时，更让人不解的事发生了。</p>

“等等，就在这里停下。”驸马说。</p>

车夫看了看距离马车数十步的赫连东府后门，疑惑道：“这是不是停得有点儿远了？您就这么走过去么？”</p>

“不去。”驸马说。</p>

不、不去？这是什么操作？大老爷打女君府赶来，就为了在赫连家的后门外杵着？</p>

车夫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将身子微微一侧，挑开车帘的一道缝隙，偷瞄了眼自家主子，就见他扭头望着窗外的赫连府后门，一副沉思不已的样子。</p>

车夫想了想，最终还是没吱声。</p>

主仆俩就这么在马车上干坐着，万幸是赫连府的后门没什么人经过，否则他俩这么盯着人家，非让人当成恶贼不可。</p>

他就不明白了，驸马好端端的，怎么就来了赫连家呢？还来了不敢进？不过……赫连家与女君府的关系的确不怎么好啊。</p>

赫连家历代家主只效忠国君，而女君虽贵为储君，却是赫连家必须规避的对象，当然这是其一，其二嘛，就得追溯到了三十多年前了。</p>

皇后与芸妃有孕，两位帝姬先后被冠以福祸之命，老赫连家主认为这是无稽之谈，曾上书奏请重罚妖言惑众之辈，国君自是没罚，待两位帝姬出生后，国君将祸国灾星大帝姬送出了南诏，这件事也曾遭到老赫连家主的强烈反对。</p>

稚子无辜，何其悲哉？</p>

这些事说白了不外乎是食君之禄担君之忧的分内事，可落在有心人眼中不免就成了赫连家偏颇芸妃母女，闹到最后，皇后与小帝姬对赫连家的情分都淡了。</p>

所以他家驸马究竟为何躲在赫连家的后门外鬼鬼祟祟的？</p>

他是想逮住赫连家的小辫子么？</p>

梧桐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