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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片刻,陆如烟和陈千里两个就从清风楼出来了。
大冬寒天,走的太久,陆如烟两条腿便有些使不上力。他道:“这清歌姑娘的父亲,你们或者没听说过,但我认识,是太子殿下身边当年一个最得力的小厮,那小子惯会油嘴滑舌,曲意抹黑。整个长安城里,他要看谁不顺眼,什么样难听的词都能污蔑出来。而这清歌姑娘,我瞧着她比之她父亲,更是青出于蓝。”
“我问她是否太孙的掌寝时,她显然非常委屈,这证明,她虽是掌寝,与太孙之间恐怕并没有掌寝之间的关系,而她是深爱着太孙的。”陆如烟沉了沉,又道:“再,她说起王妃的逸事来的时候,眸子里带着些愤恨和恐惧,那种恐惧,只能是对于位高权重者,而非一介马夫。”
“那怎么办?”陈千里急了。
“让王爷来审。”
“陆先生,说句实话,我怕她说出不好听的来。”陈千里悄声道:“咱们整个大康,肃王府的王妃是头一份儿的,平民百姓之家出个王妃可不容易。我怕王爷要是听了清歌这般的诋毁,会放弃寻找王妃。”
那可怜的小王妃,在府中被整整困了几乎一年多,不过一个弱女子而已,抱着个幼小的孩子,连乳母都不曾带着,能去哪里?
陈千里格外的希望王爷能不计前嫌的把她给找回来,而他自己,也一直都不曾放弃过寻找。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让王爷来审即可,他的手段硬,茬子厉害,叫他来审,无论到底是什么隐情,他肯定能审出来。”
“你的意思是,让我放王爷进来见她?那万一,她要把那些难听的话说给王爷听,怎么办?”
“见。”陆如烟斩钉截铁的,说道:“难听就难听,也总得叫王爷听。”
待到傍晚,在外整整跑了一天的裴嘉宪就回来了,打着疏理河道的名号,他连早已结冰的护城河都翻了个遍,今天一整天,骑着马,把洛阳城的周边都给找遍了。
自广阳殿外下了马,胡谦昊望着他一脸横生的胡茬,问道:“王爷,咱们明儿还找吗?”
就在昨天,远在瓜州以北的契丹人忽而围攻起了瓜州卫,太子妃的侄子佟新安未能及时处理兵情,已经溃败进了嘉峪关,再遭围攻下去,嘉峪关也得丢。
皇帝终于坐不住了,命被冷放了一年多的裴嘉宪回长安,想要商议此事该怎么办。
裴嘉宪此时要是走了,那王妃自然也就等于不找了。
一脸胡茬,头发凌乱,身上这件鸦青面的袍子,似乎许久也不曾换过了,曾经俊美玉貌的肃王殿下,倒是难得会以这么个样子出现。
找,还是不找?
裴嘉宪整整找了一个月了,从腊八到新年,明儿就是除夕,皇帝一诏再诏,他抗旨一回回,迟迟未去长安,就是想把罗九宁给找出来。
要再不找出来,就只能对外宣布,王妃罗九宁和她的孩子一起死了。
他站了许久,轻轻说了声:“找,非找到不可。”
也不知道罗九宁和裴靖曾有过什么样的过往,不过十几岁的小孩子而已,他能包容她的孩子吗,能包容她的元壁吗,一个宁可舍弃太孙之位,一个趁着府中大乱而私逃,这样的有情人,只要罗九宁出逃在外,就绝对很可能再走到一起。
裴嘉宪就是死,也绝不会再让裴靖和罗九宁再走到一起。
就为着这个,他也绝对得找到罗九宁不可。
“王爷,那清歌姑娘,你缘何一直不肯见?”甫一进大殿,陆如烟便问道。
茶香寥寥,暖暖的檀香气息,裴嘉宪顿了顿,道:“先生,孤如今,并不在意那个真相了。”
“你去见那清歌姑娘,问一问,说一说,或者能找到新的线索呢?”陆如烟于是又道:“这不是真相不真相,而是,您或者从一开始就误解了王妃。这种事情,至少要查个水落石出。一盖的掩盖,回避,不肯面对,才是她决意要离开你的原因。”
灯影下瘦了许多的裴嘉宪手指轻轻颤着,扶上窗边一株含苞的绿萼,顿了半晌,终是进内院去了。
明儿就是除夕,郑姝难得从盂兰院出来,正在忙着替自己布置院落。
而王伴月打着盏灯笼,也是在四处巡查,看有谁燃了烟火未熄,或者是那一处的院落未关紧。
她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无论在什么地方,过什么样的生活,似乎都能过的很自在。
“伴月,我隐隐听着你那院子可热闹了,鸡鸭鹅的,你这是想学那田贵妃来争宠不成?那你可得小心呢,记不记得田贵妃最后是怎么死的?”
皇帝后宫之中,曾有一位田贵妃,出生于农家,便入皇宫之后,也与宫中诸人格格不入,反而让皇帝为自己劈菜园子,亲自种菜种蔬果,誓要在皇宫之中,过出一番世外桃源的生活来。
有一段时日,皇帝很是迷恋田贵妃那清雅恬淡的乡间生活,是以,独宠了好一阵子。
不过,后来有一回,皇帝去她的田地里漫步的时候,居然踩到一只兽夹子,险些夹到了他的腿,顿时,他便斥责田贵妃是矫揉造作,故意不合群,蔑视其余的妃嫔,而后锁起门来,把那田贵妃给幽禁至死了。
郑姝此时说起来,当然是嘲讽王伴月了。
恰这时,一阵脚步声响起,一个男子沙哑沉厚,又冷的声音:“如此寒夜,不回去睡觉,在此作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郑姝一见来的是裴嘉宪,而身后像尊黑铁塔似的陈千里咧开唇,白牙森森就是一笑,吓的顿时腿软:“妾身这就回去。”
王伴月却道:“王爷,妾身还想要两条狗用以看家护院,问了几番外院也不给拨,这是怎么回事儿?”
裴嘉宪停下来,忽而侧首,冷睨了王伴月一眼,道:“千里,明儿送两条狗给她。”
忽而,他又想起来,罗九宁临走的时候,居然让他去找这王伴月,冷寡寡的女子,天生一张寡妇脸。罗九宁当自己是什么,人尽可妇?
就在王伴月要谢恩的时候,他断然说道:“养什么狗,孤这内院不准养狗,等闲夜里也不准再出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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