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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裴嘉宪依旧不走,一手轻敲着桌面,他坐在那儿,居然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王伴月也不知道这人走还是不走,于是试着问道:“王爷还不走?”
裴嘉宪忽而睁开眼睛,厉目扫了王伴月一眼,接着,又闭上了眼睛。极艰难的,他说了一句:“孤会于外宣布,说王妃与世子正在养病,等闲不得外出,你在府内,要记得镇住言论。”
“好。”王伴月立刻应道。
妻子带着儿子悄然离去,王伴月不知这男人心头是否真有那么一点哀伤,盯着看了半晌,只见他两道漂亮的眸子下面,睫毛的阴影纹丝不动,面上也无一丝波澜。徜若不是还有呼吸,端地似个石头人一般。
忽而,他的目光凝在某一处,直勾勾的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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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伴月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便见东边的矮几上,摆着一排素白瓷的小瓷盒。
“王氏,你这居处怎会有这么多药?”裴嘉宪一进来,就觉得这房中的香气莫名的熟悉,遇见药材,愈发多了几分怀疑。
“这,这是王妃走之前留下来的,还有一味方子,她说留着叫妾身备用,或者城中会有人需要,所以……”
王伴月连忙捧了一只过来,捧到裴嘉宪面前,揭了开来给他看。
裴喜宪蓦的就站了起来,转身一把推开西侧的螭文雕花门扇,屋内冷冷清清,仿如古洞一般,透着一股子的冷气。
他转身,还想去推东侧的雕花门扇,忽而却又停住:“这药,是治什么疾的?”
“小儿红疹。”王伴月道:“娘娘一再咐嘱,让妾身把这些药交给王爷,但妾身在这内院,想见王爷一回可不容易。”
近来,城中幼儿皆手足起红疹,接着便是高烧高热乃至惊厥,更有甚者还有熬不过去死了的。而这些药是罗九宁治的,王伴月也不止一回的请求要见王爷,就是想把药给分发出去。
不过裴嘉宪不肯见她罢了。
但是,罗九宁一个早在一个多月前离开的人,怎会知道城中幼儿们要起红疹?
裴嘉宪脑中蓦地闪过一念,哑言一声:孤这是上当了。
事实上,能带着孩子逃出王府的那个罗九宁,早就不是一开始那个罗九宁了,更有甚者,她应当还知道了很多先机,这就是为甚,她能踏的那么准,从王府中逃出去的原因吧。
罗九宁笑吟吟的,虚以应承,却暗自盘算着的模样,于裴嘉宪的脑海中起了又灭,来了又起。
他果真是大意了,如今的罗九宁,早就不是当初那个罗九宁了。
他一把就推向了东侧那扇雕花门扇。
他居然有个荒唐的念头,或者罗九宁甚至都不曾出府,就藏在王伴月这儿了。
“奶妈,收拾孩子的东西,咱们一会儿趁着月色往春山馆去。”
罗九宁透过门缝,扫了一眼外面,恰能看到裴嘉宪高挺的鼻梁,他生的深眉俊目,脸上也没了往日那冷漠难尽,或者故作温柔的神情,倒还格外可亲。
罗九宁再看了一眼有,吻了吻怀里的儿子,见奶妈拎着两只包袱在卧室门上招手,遂转身便准备要走。
偏偏就在这时,壮壮原本都闭上眼睛了的,忽而就喊了一声:“爹爹!”
罗九宁几乎是于一瞬间,就捂上了儿子的嘴巴:“你个熊孩子,这时候怎能拖娘的后腿?”
小壮壮一脸的委屈,倒也未敢挣扎,在罗九宁怀里乖乖儿的窝着,悄悄儿的噤了声。
“何处来的孩子唤声?”就在这时,屋中一声孩子的唤叫,愈发印证了裴嘉宪的猜疑。
“大约是外头的鸭子在叫吧,王爷,妾身这屋里只有几只奶猫,可没什么孩子。”王伴月道。
眼看裴嘉宪一把推开了门,就要进那乌漆黑的屋子,王伴月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道:“王爷,妾身住在西梢房,那东梢房,置的是杂物。”说着,她整个人就靠了上去。
像王伴月这种清高和寡的女子,忽而一下媚笑起来,倒是吓了裴嘉宪一跳。
而且,她是整个人蓦的就靠了上来,身子不似罗九宁那般娇软,反而因为太瘦,骨头巴巴的,两只手又青筋爆起,虽说也白,但全不似罗九宁那般暖如蜜的细腻之白,而是一种冷寡寡的白。
裴嘉宪站在那里,修身劲腿,狐裘上的风毛微微的摆着,整个人都是僵硬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孤今夜没那个兴致,王氏,放开孤。”过了半天,他来了这么一句。
可他还不肯走,目光游梭着,忽而望见地上一尊不倒翁,是个七品县令的模样儿,于是又盯住了那小不倒翁来,若有所思的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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