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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距离,贺决云能闻见她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香味,他用余光瞥了下,小声嘀咕道:“又干什么呢?整天就纵火,不负责任。渣。”
穹苍:“……”所以怨念是不会消失的对吗?
第二天早上,穹苍醒来的时候,贺决云已经出门。他离开的声音很小,竟然没吵到人。
穹苍隔着门板闻见了香味,迷迷糊糊地醒来,穿上拖鞋到厨房查看,发现灶上正温着一小锅高汤,边上还有一盘码好的生馄饨,另外一个锅里,连水都盛好了。
贺决云在案板上留了张便签,叮嘱她另起一锅烧开水,下馄饨煮熟后再把馄饨倒进汤里。
明明是很简单的一步操作,贺同学很有理工男风格的写出了每一道程序,且在最后贴心地为她提供了执行失败后可以呼救重来的外卖电话,费心地将她当做一个毫无生活常识的人来对待。
穹苍大早上给他乐清醒了,抬手揉了把脸,拂去一身的倦意。
厨房的玻璃窗没关,带着清新味道的晨风从外面涌了进来,扑打在她的脸上。
穹苍低头数了数馄饨的个数,脑海中冒出半个小时前的画面――贺决云就站在跟她相同的位置,佝着腰,婆婆妈妈地写注意事项。写到一半,或许还会记起昨天没能发泄出去的怨气,然后不满地嘟囔几声,最后恨恨将内容补完。
这样的生活应该很普通、很平和,然而在穹苍记忆里出现的次数却屈指可数。
江凌离开之后,就没什么人会关心她的生活起居了。
穹苍关掉火,恍惚地站了会儿,随后将心底生出的那点感慨压下,把纸条对折起来,打算拿去扔了。她已经走到垃圾桶前面,伸出手的时候莫名打了个寒颤,犹豫不到一秒,又把便签纸收了起来,拿回房间,压在一本书里。
算了。他们老贺家的东西,都先存着吧。
防盗门前的女士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明亮灵动的眼睛,朝着楼上微微一扫。她眼尾上挑,明眸善睐,明明只是一个很寻常的动作,因为她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却显得有种高雅的风情。
下一秒她翻了个白眼,用细白手指上挂着的钥匙,在感应门上随意刷了一下,然后推门进去,清亮的嗓音还不停地说着数落的话,稍稍破坏了这一道风景。
“你怎么不想想呢?人家为什么要投诉你儿子?你有关爱过他吗?给他送过温暖吗?知道你儿子为什么不想上班为什么没动力吗?一回来就找事,真拿你儿子当社畜啊?嘁!”
对面的人在她无情的嘲笑下只能选择默默承受。
“干什么不说话?儿子是我一个人生的是吧?小时候我管他,现在长大了你来抢收教育成果,你已经占便宜了!你找他麻烦不就是打我脸?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吗?”
对面的人咋舌了一声,急急反驳道:“我没有!你这扯的都什么跟什么啊?我也是陪着他长大的,怎么就抢收了?”
妇人音调高了一度,然而那软糯的声音听起来不像是有多生气:“那你就是说我过度发挥,没事找事啊?”
电话对面的男人被噎了一口,认清现实,再次进入一棍子闷不出个响的龟缩状态。
电梯降了下来,貌美的妇人对着里面的镜子,仔细理了理自己散落下来的刘海,满意地勾起唇角。
真是美死了!
然而她并不想把自己的好心情传达给对面,张嘴不客气地道:“看见了没有?做事这么不讲道理讨不讨人厌?你就是这么对我儿子的!我告诉你,如果你非要胡搅蛮缠,挑我跟你比比。”
对面的人弱弱道:“谁要和你比这个啊……”
妇人不耐道:“行了我要进电梯了,跟你吵真没意思!”
半分钟后,电梯上升起到她指定的楼层。贺夫人迈着长腿走出来,停在门前,特意按下一旁的门铃,等着里面的人出来。
她将包从左手换到了右手,又从挎换成了拎,连续按了好几次门铃,在耐心告罄时,才终于等到了开门的人。
贺夫人昂着下巴,不满问道:“怎么现在才出来呀?”
穹苍低声说了句:“不好意思,刚在阳台,没听见声音。”
贺夫人在发现来开门的人居然不是她儿子的时候,表情愣了愣。待看清是穹苍之后,那高傲完美的脸上,出现了一丝明显的裂缝。
她先是摸了摸自己的脸,又定定在穹苍脸上看了几秒,表情中的裂缝逐渐拉大。
穹苍觉得自己能理解。任谁在儿子家里面突然见到一个陌生人,都会有种白菜没了的感觉。
贺夫人缓缓伸出手,在穹苍准备进行回应的时候,一把抓住门把,将门关了回去。
穹苍:?
没一会儿,敲门声再次响起。
穹苍快速把门拉开,冲外面的人点了点头。
“不是你开门的方式不对。”穹苍告诉她,“这里的确是贺决云家。”
贺夫人已经控制过表情,她闻言笑了两声:“呵呵……呵呵……”
可能她发现这种笑声一点都不贵妇,于是声音突兀地卡住了。
她无声地清了清嗓子,抬起头的时候再次挂起一个笑容,只是这次不管怎么看,都带着一点尴尬。
穹苍侧过身,平静地说了一句:“请进。”
她也有点茫然,但她情绪一向不善外露,起初的惊讶过后就是勇于抗住一切的硬头皮。
贺夫人步伐迈得很小,问道:“决云不在吗?昨天公司的人说他最近没去上班的。”
穹苍心道你们家长的消息够滞后的啊。
“前两天他有事请了个假,昨天已经开始正常上班了。”穹苍补充了一下,说,“我受了点伤,所以他送我去了趟医院。”
贺夫人善解人意地说:“应该的应该的,我理解,你没事就好。你现在还好吗?”
穹苍:“……谢谢关心。没事了。”
两句话的功夫,二人已经走到客厅的沙发前面。
贺夫人选了个边上的位置坐下,动作间颇有点紧张的感觉。然而穹苍也不大在状态,所以没发现她的不对。
穹苍给她搬了点水果跟饮料,贺夫人含蓄地抬手一挡,表示自己不用。
二人对坐,视线交错。盯着对方看也不是,四处飘荡也不是,气氛诡异得另人头皮发麻,连手脚也无处安放。
贺夫人毕竟是老江湖,她想了想,翻开侧面的包,从里面摸出一本册子和一支笔。
穹苍无法保持淡定了,绷紧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坐得挺直,眼睛朝对方的笔下窥觑。
她熟,她懂,这套路她如雷贯耳,连后面的发展她都明明白白。
贺夫人边写,边用余光打量她,在纸上涂涂画画了好几笔,都不是很满意,最后重新撕了一页,填完金额,犹豫不决地给她递过来。
不知道贺决云值多少钱。
穹苍激动地往上面一看。
好多零。
有七个零。
一个贺决云就值一千万。不愧是他。
穹苍眼睛都要看花了。
贺夫人时刻观察着她的表情,一见不对,马上开口:“你叫穹苍是吧?我在三夭里见过你,还跟老贺聊过呢。就是没想到我儿子能……那个……哈哈……”
穹苍把东西放到桌上,对被她省略掉的几个词很是在意。贺夫人挪到她的身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手,摸到穹苍都要发毛,才带着歉意道:“这我不知道你们的情况,今天心血来潮过来的,也没准备个见面礼。”
穹苍就是脑子搭错线,这下也能接受到她快要电出火花来的信号,艰涩地想要同她解释。
然而她斟酌了一下,发现自己的确不是那么清白。
贺夫人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摸完手又去揽她的腰,激得穹苍往旁边躲了一下。贺夫人有点遗憾,还是慈爱地道:“现在只能给你点零花钱。不多的,不够再找我儿子要。我知道你这样的人都不在乎钱,所以千万不要误会,这只是意思意思。我们老贺家就有俩破钱,你也不要介意。”
……你认真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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