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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出生到死亡,眼珠子都是腐烂的、无力的、没有任何变化的灰败。
是的,灰败。
所以尽管,现代人可以一日千里,但实际上他所走过的路、见过的人不是多了,而是更少了。
那么既然,我们真正的圈子不超过一个村子那么大,我们的家乡又在哪里呢?
最容易脱口而出的答案是俺们县。
但如果细细想来,是这样吗?
在很多县的管辖范围之内,有着多种不同的方言,不同的风俗,甚至两个相邻的村子都口音迥异。
按照县来定义“乡党”,很容易遇到这么一个问题两个紧邻着的村子,双方的一切都是相同的,但他们却不是“同乡”,偏偏和自己相隔几十里外的口音什么完全不同的人是“老乡”,这难道不是一个很滑稽的概念吗?
可如果不按照县来作为“家乡”的话,还能用什么作为标志呢?
方言吗?从北到南,从东到西,绝大部分地域范围内,方言都是处于一个渐变的状态。虽偶有完全跳跃式的,但毕竟是少数。那么,两个非常接近但却有少部分“俚语”不同的地方,到底算不算“家乡”范围呢?
风俗吗?这就更是一个无法确定的概念了。几乎全国范围内,都有相重合部分的风俗,区别只是在于两地范围内重合部分的多少,以及某个地方特有的风俗多少而已。
还有,如果是迁移而来的人,和本地的人算不算老乡?假如他那一辈不算的话,到哪一辈才算?如果迁移而来的是一个群体,和原本在此地的群体之间算不算老乡?这都是见仁见智的问题。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家乡是一个很模糊的区域。
如果真的要定一个标准的话,只能从其字本意渊源来着手了。
家,甲骨文字形。上“宀”表示房屋,下“豕”即野猪,最重要的祭品之一。
也就是,用野猪祭拜的房子。
祭拜谁呢?相同的祖先。
那么这就很容易理解了,家就是由有着血缘关系的人组成的一个共同体,在繁衍过程中不断裂变成一个个新的小“家”。
乡,即飨,会意字形,二人对食。上古之时什么人能经常对坐而食呢?除了“家”人之外,就是长期生活在自己附近的人了。
后来,“乡”假借为行政区域名。“乡,国离邑民所封乡也。啬夫别治封圻之内六乡六卿治之。”
由此可以得出结论家乡,是由以血缘关系为基础加上居住地域关系的组合。
血缘关系是确定的,这个行政地域关系就是在不断变化中。
因为“家乡”的不完全确定性,所以“离乡”也就成了一个辩证的范围。
一个在县城偏远乡村生长的人,有一天离开村子去几十里外的县城生活,会有离乡之情;他在县城里呆久了,会“思乡”。
当一个县的人出门,看到“县界”标志的时候,会有不舍之情;
当一个远行千里的人回程,看到自己所属的“省界”时,会有回乡的热烈;
当一个漂洋过海的人看到国界时,会激动的热泪盈眶。
所以,尽管界碑是一个人为的分割线,但却成为了人们心理上的分界点。
于奇正心中就是这样,站在这个分界点上,有着无数想表达却表达不出来的话。
而这些话,只有相同经历的人才能有着相同感触。
尽管,每个人感触的程度都不尽相同。
离开这条线的时候,人们通常都会多少有些不安。因为接下来他们要面对的,是一个更加未知的世界。
小乙完全理解于奇正的心情,当即开口说道“大伙儿听着哈,从这里开始咱们就离开了五星市。从现在起,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当然,也有一些异类——比如张宠。
张宠完全没有任何感触,而是咧开嘴毫不在意地笑了笑。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是和田区第一任区长,这些边界就是他亲自带人划定的。
别说两个势力之间的边界划定了,就算是两个村子,为了一条田埂子属谁,往往都会产生大规模械斗。这中间有着些什么过往,张宠一直没敢往上面报。
只说出一件事就可以解释曾经的情况。
张宠调回市区之后,有一次边界发生了一个小小的争端。和田驻军一个什长带人过去查看,对方是一个百人队,双方发生了肢体冲突,都受了一些小伤,但没有死人。
回和田的路上,那个什长竟然羞愤得引刀自尽了!
手下那些士兵将他的尸体抬回时,想上面汇报了什长的遗言“咱们从来没有一打十打输过,我还有何面目回去?将来万一哪天张区长回来了,我拿什么脸见他?”
从这件小事,很容易知道当时张宠与周围“和平划分地域范围”的概念了。
其实这事还真怪不上张宠。
当时五星市打败和田王庭之后,和田区的各处势力都在闹事,到处都是乱糟糟的。
东面的疏勒王一看有机可乘,于是就来趁火打劫。
其实疏勒王本身并不想和五星市发生大型战争,就是想着趁这个机会能占多少便宜占多少而已。
他怎么都没想到,张宠三下五除二就把和田区内的那些原顽固贵族给收拾了。
一天不惹事就浑身痒痒的混世魔王张宠,得知疏勒在边境搞事之后,简直可以用“喜不自胜”四个字来形容。于是乎,后面的就不用解释了。
要不是市里严令,这货早就带人去把疏勒王庭都给掀了。
所以在张宠眼里看来,这疏勒嘛,就和姐夫家里那后花园差不多。哦不对,姐夫家后园里没种花,种的是菜。
因此对于小乙的提醒,张宠和亲卫队中以前在和田从军的士兵们压根就不以为然。
王忠宝的作用显露了出来,他从怀中掏出一张关牒交给小乙“这是公主准备好的,你马上派人先送去疏勒王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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