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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外疾风有片刻停顿,短暂的沉寂在这一方灯火通明的营帐内弥漫开来,傅经纶看向北梁来使的眼神,透着难以言喻的希冀,喉头翻滚,握着书信的那只手,不觉紧了紧。
闫弘丰摇摇头,“殿下的私事,外臣并不知晓。”
傅经纶没再逼问,垂眸把书信上那排简短的字又看了一遍,这才吩咐姜旭,“送闫大人出关。”
姜旭颔首,对着闫弘丰道了声请。
走出大帐外,闫弘丰的坐骑很快被士兵牵来,他翻身骑了上去,姜旭也骑上自己的马儿与他并驾齐驱,“忘了自我介绍,我是此次漠北之战的副将姜旭。”
见闫弘丰愣神,姜旭莞尔道:“你回去转告楚太子,就说小公子在这边一切安好。”
闫弘丰随即反应过来,拱手道:“有劳多多照看小公子。”
送走北梁来使,傅经纶心中情绪起伏,再没了商议战局的心思,很快遣散几位大将。
帐内再次恢复安静,他坐在灯前,呼吸稍微有些急促。
脑海里不过才浮现小丫头的影子,蛊虫便开始发作。
这东西能把他的思念放大百倍,以至于只要一想到她,他便会痛不欲生。
这半年,他不知费了多少心力去控制,白天埋首御书房,让繁忙的政务分散所有思绪,到了晚上,才敢稍稍放松下来。
……
次日一早,傅经纶率领十二万大军出关,抵达凉城齐军大营。
从去年开战至今,齐军连失关外十二座城池,虽然靖国公到来后辅助着打了一场反击战小赢,但整体士气还是很低落。
定国侯有负圣托,得知皇上出关,早已准备好于城门口负荆请罪。
傅经纶端坐在马背上,看了眼衣着单薄身背荆条的定国侯,又看了眼定国侯身后形容虽老却身姿笔挺的靖国公,眼神极淡,“到底,侯爷是在京城锦衣玉食惯了的人,关外的飞沙疾风,很难适应吧?”
定国侯脸色大变,脊背僵直,刺骨寒天却汗如浆出,“老臣有罪。”
傅经纶眼神一扫下面跪了一地的将士,声音沉稳而笃定,“既知有罪,亡羊补牢尚不算晚,弄这些花样做什么?北梁下了战帖,两日后,黑水河畔,双方各带五万兵马,禁用火器。到时,定国侯为主将,靖国公副将,这一仗,只许赢不许输。”
……
大军的安置,傅经纶悉数交给了定国侯、姜旭和靖国公三人,他则带着小宝去了大帐。
先前小宝一直坐在傅经纶的战马上,听到了他们的谈话,坐下来后,他托着小下巴看傅经纶,“你们要开战了吗?”
傅经纶嗯了声。
“万一你打仗的时候突然发作了怎么办?”
傅经纶倒茶的动作一顿,“你是在担心朕?”
“我是担心我爹爹不战而胜,天下人会笑话他。”小家伙表情严肃。
傅经纶:“……”
他不吭声,小宝便又开始老妈子似的碎碎念,跟以往一样,劝他直接投降算了,把皇帝的位置让出来,皆大欢喜。
傅经纶挑眉看他,“身为北梁未来的太子,你可知为君者,为将者的底线是什么?”
“什么?”小宝还真不懂。
“一息尚存,寸土不让。”傅经纶缓缓吐出八个字。
“可南齐的军队明显就不如北梁。”这一点小宝还是很清楚的。
“不战而降,不是朕的作风。”傅经纶倒好了热茶,顺便递一杯给他。
小宝没喝,双手捧着取暖,眼睛睁得圆溜溜的,昨天晚上他虽然睡得沉,但还是能从傅经纶今日的状态看出来,这个人昨夜又发作了。
每天晚上都能让人发作的毒,简直不要太可怕。
“你为什么不愿意让大夫看诊?”明明都已经那么疼了,让大夫看一下又不会怎么样。
傅经纶眼神恍惚片刻,声音暗哑下去,“朕患的,是心疾,大夫治不了。”
小宝似懂非懂,脑瓜里满是问号,心疾是个什么病?
……
三日后,到了约定好的交战日子。
傅经纶点了一万铁骑,四万步兵,整装待发。
此次交战地点就在黑水河畔,苍茫无际的大平原,毫无任何掩体,禁用火器,无法设伏,想赢,只能靠排兵布阵。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平等战争。
小宝被留在凉城大营,姜旭负责看护他。
傅经纶率领主将定国侯、副将靖国公以及一万铁骑四万步兵,穿过大漠风沙,来到黑水河畔。
漠北严寒,蜿蜒迤逦的黑水河被冻得宛如一条银带凝滞不前。
一河之隔,东岸是一身烈焰战袍的傅经纶以及身后的五万大军。
而对岸,肖彻早就换上战甲带着自己的大军整肃而立,狂风不止,旌旗招展。
北梁大军全部沿用了苏皇后所授的训练模式,一个个热血好战。
所以,主将贺蒙等人其实不太能理解,从去年到现在,按照北梁的实力,别说拿下凤凰关,就是一路杀到南齐京城都没问题,太子却偏偏选择了打文仗。
之前的几次交手,太子还让他们收着点儿,跟挠痒痒似的,打了几个月才拿下十二座城池,绝大多数时间都在休整。
肖彻看了眼身旁的主将副将,深邃的眸子里锋芒尽显,“之前的几场战役不痛不痒,想必诸位都不曾尽兴过,今日这一场,拿出你们全部的实力,此战若赢,齐军士气必然锐减,届时,便是北梁进攻的最佳时机。”
贺蒙摩拳擦掌,“末将等殿下这句话,可等了有好几个月了。”
肖彻一笑过后,下令,“结阵!”
下令不过须臾,五万大军便开始熟练地移位摆阵,速度之快,动作之整齐,令对岸齐军暗暗咂舌。
肖彻唤来闫弘丰,“去告诉齐皇,以黑水河为界,他们若是能攻过界,北梁便归还十二座城池,退守梁国边境。”
闫弘丰领命,骑上战马后飞速前往对岸。
傅经纶这边的阵型也差不多变换完毕了,弓箭手已经拉弓上弦,但见来的只是单骑,又稍稍把箭收了回去。
闫弘丰直行到傅经纶一丈开外的位置止步,把肖彻的话一字不漏转告了他。
闻言,定国侯陷入沉默,他在五军营时,便是厂公一手带出来的,最是明白这位的实力,而且前头那几个月,也用实战领略到了,肖彻所说的,绝非狂言,他是真的能把南齐打到溃不成军。
靖国公则是紧绷着脸。
对于北梁这位太子,他内心很是复杂。
当初万寿节,姜氏敢冒死在大殿上作伪证,证明他小儿子高哲的清白,虽然这事儿到最后不了了之,但整个白家对姜氏是感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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