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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从地上爬起来,小心地朝后退去。
就这还叫不吃人?怕是要生吞了吧?
……不过这就是魔修吗?他们是认不出来,只觉得这群人身材魁梧了些,除此以外看着就是普通人。没长着青面獠牙,也没有三头六臂,更不是什么原始野人。只是生起气来,跟浑身冒着黑烟的大石头似的,有些憨。
逐晨也发现这群魔修思路新奇,比起被骂,更不能接受背黑锅。算什么道理?
她仔细想了想,脑袋拐了三个弯,总算明白过来。
吃人不吐骨头的,不就是他们最讨厌的上任魔君吗?被灾民这样一说,整得像是一丘之貉,自然就不乐意了。
瞧他们这义愤填膺的样子,光晓得骂人,话都说不清楚了。
逐晨站到魔修前面,虽说瘦小的身影还没夜倾半个大,但莫名的很有威严。
她瞅着这帮伤残人士,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像圣光普照的大善人,笑吟吟地说:“我让师兄给你们看看吧。你们身上这些伤是从哪里来的?”
吃过饱饭,畏死之心就开始滋生起来了,不像先前那么胆大。人大抵就是这样,敌不过本能。
青年低头看了伤口一眼,恭敬地说:“叫人打的。”
逐晨:“抢人东西吃?”
“也没抢。”青年说,“只是讨要,可污了他们的眼。”
天耳通告诉她,这些人没有说谎。
逐晨更觉心酸,继续问道:“从哪里来的?”
“哪里来的都有。听说朝闻这边给口饭吃,就寻了过来。”他说着停顿了一下,声音收下下去,顾忌地瞄了眼夜倾,“路上听闻,你们招灾民,是为了献祭魔修,供他们修炼。”
“哪条道上听闻的?”逐晨仍旧笑眯眯地说,“我这就让人去刨了他们家祖坟。”
青年恨不得夹紧尾巴。因做不到,只能缩紧脖子。
魔修们顿时觉得她比自己这些人可怕多了。
逐晨:“不找你们这些人的麻烦,说呀,哪里听来的?”
青年回头与同伴交换了眼神,半吞半吐地,小声道:“纸上这样讲,我们听别人念书念的。还有路上遇到的别的流民,也是这样说。若非过不下去,不敢往朝闻来。”
逐晨刨根问底:“都讲些什么了?你说明白些。”
青年委屈地说:“什么活生生吃人,未必不会吃我,什么的,还吃了四千年。还有人喊‘妙啊!’,‘恐怖。’之类的词,我等自然害怕。”
逐晨脱口而出:“什么吃人,什么东西?你可不要胡说!”
青年闭嘴,噤若寒蝉。
逐晨静下来,绞尽脑汁地回忆了一遍,终于想起来。因报纸版面上的内容不够,到后面二三期的时候,她向系统要了点优秀的近代短篇。
逐晨当然是很推崇迅哥儿的,所以在系统把狂人日记推给她的时候,她就随意节选了一段放上去,也想搞成个连载。
可节选归节选,这群人听话是只听半截字的吗?再怎么也跟朝闻吃人联系不上吧?
逐晨哭笑不得,却是终于悟了。
难怪报纸发行之后,她让人广而告之,结果左等右等等不到人来。原来是在民间给黑了,可见舆论公关当真重要。
修士间消息比较通达,还有尽易宗帮忙传递,出不了大问题。寻常百姓中,竟连“吃人”这样的事都给推测了出来。
“没有的事!”逐晨气呼呼地同他们解释说,“那上面的话,是指封建礼教形同吃人!是在对残酷社会发出批判和呐喊,让……”
逐晨练习过多年的理解忽然就卡壳了,因为面前的人俱是一脸茫然,表情里明晃晃地写着“听不懂”三个字。
“唉,算了。”逐晨挥挥手,放弃说,“总归朝闻没你们想得那般可怕。那篇文章只是讲了个故事……你们就当是妖怪的,不存在的故事吧。莫再误会了。”
听到妖怪,众人就明白了。他们一路上也遇到过一次妖兽,折了好些人,是凭着运气逃出来的。
怎把妖怪吃人,传着传着传成了人吃人?所以说那些读书人咬文嚼字的太过晦涩,非把正常的句子说成他们听不懂的样式。
魔修们见着逐晨吃瘪,忍不住幸灾乐祸,甚至忘了自己的冤屈。这是什么惊世的举措?文采没卖弄起来,倒是狠狠坑了自己一把。
逐晨恼羞成怒,瞪着那些人道:“看什么看?这说明人就该多读书!扫盲工作迫在眉睫!回去我就扩建夜校,让大家都去上两节课,知道什么叫批判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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