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戏成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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狭长的卧室里空无一人。
夜的光影透过百叶窗层层叠叠地洒落在白床单上,又缓缓在地板上爬行,最终停留在制片人的脚下。
他毫不在意地踩上去。
“这里什么都没有。”制片人说。
他转过身来问其他人:“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拿玫:“你自己看监视器啊。”
制片人扯了扯嘴角:“好。”
剩下的人都围在了监视器前。
令他们更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房间里从头到尾,根本就没有过第二个人。
男二号始终是独自站在房间里。
起初他对着墙角的方向,自言自语地说些什么。
突然他整个人向后一仰,倒在了单人床上。
他的身体呈大字摊开,不断在床上扭动着,双眼直勾勾地望着空气,露出了湿漉漉的、充满的眼神。
这画面看似荒诞可笑,却也有几分诡异。
明明应该有第二个人。
但她却在监视器里消失了。
就在此时,男二号灵活的身体僵住了。
“天哪!!”
不知是谁发出了惊呼。
像是有一把看不见的剔骨刀,突然将他整个人剜开了。
五马分尸只是在一瞬间。
他整个人四分五裂。
床单被染成烂番茄一样的红。
上面是残破的四肢。
“呕——”
有人飞快地转过身,发出了干呕。即使是隔着监视器,这画面依然无比血腥。
“他肯定死了。”制片人神情毫无波动地说。
斯凡:“嗯。”
“那他的尸体去哪里了?”制片人继续问。
斯凡却突然想到了什么。
她低下头问导演:“你有紫光灯吗?”
导演依然瘫在地上。斯凡的白裙子又把他吓了一跳——显然他已经有点白裙PTSD了。
他手脚并用地往后爬了两步,并没有回答,反而又怂怂地望了一眼卧室的门:“小二他、他真的死了吗?”
摄影指导插嘴道:“紫光灯?我见过。”
他从一大堆灯光器材里,找出一根长长的灯管,递给了斯凡。
斯凡走进卧室,拉拢了百叶窗。
一片死寂的黑暗之中,她打开了手中的紫光灯。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幽暗的紫外线灯光下,原本的卧室顿时换了一副面貌。
他们犹如置身于另一个地狱。
墙上、镜子上、床单上满是喷射状的、暗褐色的血迹。
甚至无法找到一寸干净的墙面。
制片人:“他确实死在了这里。”
斯凡依然举着紫光灯,十分专注地、一寸寸地检视墙上的血痕。
到处是血手印。
硕大的血手印按在床单上,孩童一般的小手印则出现在墙角下。
地板上一道长长的血痕,一直蔓延到门边。
像有人拖着什么东西,一路拖到了门口。
但这痕迹在门口消失了。
像是有什么诡异的结界,分割开了门内门外的两个世界。
“不对。”她说,“一个人的出血量没有这么多。这里死过很多人。”
斯凡若有所思地抬起头。
她试图将房间里的灯打开。
但天花板上只有一盏老式吊灯。她轻轻一拉拉绳,昏暗的黄色灯光就倾泻下来。它在头顶摇摇晃晃,很快又熄灭了。
她又拉了两下,毫无反应。
“灯坏了。”斯凡说。
“这个房间有问题。”制片人说,“这里给我的感觉确实很不好。”
拿玫悄悄和万祺咬耳朵:“这是一句正确的废话。”
她声音不大,但制片人还是听到了。
他又用那种滑腻腻的眼神看着她,突然转头去问导演:“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
导演总算从地上爬了起来,复述了刚才恐怖的一幕。
制片人:“所以,你的意思是,这出戏本来应该由女主角在隔壁的卧室拍,但在她的要求下改了,变成由男二号来演,搬到了这间小卧室里?”
导演又是一拍大腿:“不愧是制片人老师!总结得真好!”
拿玫:……这导演绝了。马屁精本精。
制片人又转过头来看拿玫。他的眼神依然让人很不舒服。
“你是故意的吧。你什么时候发现女鬼有问题的?”他说。
拿玫:“?”
她假装打了个哈欠:“什么?发现了什么?”
她总不能说出真相——她当然不是故意的,但是之所以会罢演,是因为她只想和前男友B演对手戏。:)
那也太不矜持了。
万祺:“你演技太浮夸了。”
拿玫:“?”
就在此时,化妆师像一阵风一样,从不知道哪里冲了出来。
她蓬头垢面,看起来也很像个女鬼。
“死的本该是你!!”她手中捏着一张薄薄的纸,又将这张纸劈头盖脸地朝着拿玫扔过来,一边扔一边尖叫道,“你害死了他!给他偿命!!”
拿玫:“??”
她轻而易举地躲开了化妆师的攻击。那张纸掉在了地上。
但看着对方涨得通红、又满是泪痕的脸,拿玫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你们是情侣?”
化妆师抽噎着说:“是啊,我们说好要一起通关的!”
拿玫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又指了指监视器:“呃,那你被男朋友绿了。”
化妆师:“?”
她打开了监视器。
画面回到了最开始。
男二号一脸春心荡漾地躺在床上,像条发情的狗一样扭来扭去。
化妆师的脸一瞬间变了。
过了一会儿,发情的狗四分五裂。
她冷冷地说:“活该。”
他的头轱辘轱辘地滚了过来。满是划痕的脸和惊恐的眼球,直直地望着镜头。
化妆师礼节性地鼓了鼓掌。
拿玫:“……女人的嫉妒心真可怕。”
制片人将被化妆师扔掉的纸捡了起来,他一目十行地读完了上面的内容。
“这是今晚的剧本。”他说。
导演点了点头。
制片人沉吟了片刻,又说:“那我们可以看到全部的剧本吗?”
导演摇了摇头:“不行,剧本都是当天才发过来的。”
拿玫:“什么烂编剧!不负责任!扣他工资!”
导演:“这……”
在他们身后,化妆师终于鼓掌完毕。她又转头看了看空荡荡的卧室。
她冷冷地说:“狗男人的尸体为什么不见了?”
拿玫震惊地看着她:“难道你还想鞭尸???”
化妆师翻了个白眼:“我只是觉得这里也许会有游戏的线索。”
万祺肃然起敬,又痛心疾首地对拿玫说:“哼,你看看人家的游戏态度!”
拿玫:“你行你上。”
万祺:“我不行。”
化妆师在房间里转了一圈,又将窗帘完全拉开了。
她愣住了。
月光之下,她清楚地看到了对面的高楼。
一排排空荡荡的窗户。
男二号也站在窗户里对她招手。
他面色苍白,嘴角僵硬,抬起的手也虚浮无力。
“来啊,快来啊。”他的口型如是说。
化妆师脸色大变。
“呸!!来你个头!”
她怒气冲冲,将窗户整个拉开,从手边随便抓起一盏台灯,朝着窗外扔过去。
拿玫:是个狠人。
神奇的事情再次发生了。
那盏台灯在被跑出去的一瞬间,被黑暗吸收和分解了。它彻底消失了。
化妆师愣住了。
她在思考面前这奇怪的情况又在暗示着什么。
突然她感到手腕一凉。
一只冰冷的手从窗户里伸了进来,握住了她。
脸色苍白的男二号趴在窗台下面,仰着头,眼神直勾勾地望着她。
他的脸上满是四分五裂的划痕。
这具破碎的身体又被丝线缝合了起来,身体连接处都是鲜血淋漓。他像是要被融化在灰白的墙面里。
化妆师:“卧槽!!”
她终于被吓到了。
她猛地将手往后一抽。
眨眼之间,那只苍白的手不见了。
但她的手上分明还有一圈黑色的痕迹。
她低下头。
窗台下空无一物。
制片人:“怎么了?”
“我刚才看到他在下面……”化妆师颤声道。
制片人沉吟道:“也许是游戏的暗示。是在提示我们。他的尸体已经不在室内了。”
斯凡又回头望向门边:“也就是说,外面的那一道血痕,拖的并不是他的尸体。”
“这间屋子里确实不止死过一个人。”制片人总结道。
他回忆起刚才导演说的话。
还有那一页薄薄的剧本。
“我知道这一局游戏的死亡机制是什么了。”制片人说。
这一次他倒是没有卖关子,很直接就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每天都有新剧本,每次演戏都会触发一个死亡条件。而我们的任务就是:躲在死亡条件,把这部电影演完。”
他说这话时,又意味深长地看了拿玫一眼。
斯凡点了点头,补充道:“因为剧本都是当天才能给到,我们也没有办法提前规避,只能随机应变。这也提高了游戏的难度。”
接着她转头问导演:“对了,这部电影要拍几天?”
导演:“七天。”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是脸色灰白。
万祺睁大了眼睛;“七天???!!!”
导演:“呃,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很大。”她幽幽地说,“我们现在只剩五个玩家了。”
也就是说。
按照这个死亡频率,他们根本撑不到通关。
一时之间,房间里的气氛凝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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