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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芳带着东西离开,她敛目靠在床上,胸口阵阵窒息般的痛楚。

她不敢见那个人,她怕见了他以后自己苦苦支撑的坚强会在他面前崩塌,她怕自己会软弱的将他当作避风港,却让他和更多的人承受原本与他们无关的灾难。

她自己的路,终究是要她自己走下去,哪怕遍体鳞伤,哪怕最终是绝望的深渊,她也没有资格回头了蚨。

苏妙风接到去通知的人赶来皇极殿,到了东暖阁外只听到内侍说钰妃还在休息,便自己先寻了进来烀。

一进内殿便看到她闭着眼睛,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钰妹妹?”

凤婧衣连忙回过神来,垂下眼帘掩去眼底的异样,“苏姐姐,这么快就过来了。”

“我在雅风堂也是无事,便早些过来了,也好陪你说说话。”苏妙风说着,自己在床边坐了下来“沁芳呢?怎么不见她在这里伺候?”

“她去帮我取东西去了。”凤婧衣淡笑,说着便准备起来。

苏妙风却按住了她,道,“你若是不舒服就再躺一会儿吧,刚在外面听宫人说午膳的时候吐了。”

凤婧衣还是执意下了床,披上外袍道,“没什么大碍,躺着反而难受。”

她刚起来整理好仪容,孙平便过来了,“奴才给钰妃娘娘,静婕妤娘娘请安,那边都安排妥当了,两位娘娘是要这会儿过去吗?”

“不必了,你回书房伺候着去吧,我和苏姐姐坐一会儿就自己过去了,皇上跟前没个人伺候着也不方便,你回去吧。”凤婧衣道。

孙平想了想,躬身道,“那奴才便过去了,若是有事着人来通知奴才一声。”

凤婧衣点了点头。

“皇上现在对你可是上心,还挖空了心思请变戏法的人入宫来逗你开心。”苏妙风笑语说道。

凤婧衣淡笑在榻上坐下,他不过是张嘴一句话的事儿,又能费多大的心思。

苏妙风见她不说话,有些奇怪地望了望她,总觉得她变得有些怪怪的,却又一时想不出是哪里的怪了。

两人坐了不多一会儿,沁芳便从外面回来了,朝着苏妙风请了安便道,“主子是要现在过去吗?”

凤婧衣望了望苏妙风道,“横竖也没什么事,这会儿过去吧。”

沁芳闻言连忙去帮她取了披风,给她系上的时候低声说了句,“东西已经交给楚王了。”

凤婧衣没有说话,只是低眉望了她一眼,表示自己知道了。

两人刚出了暖阁,便有孙平安排引路的宫人带她们前往园子。

“今个儿早上去清宁宫请安,傅美人也在那里,皇后正安顿她到清秋苑住呢。”苏妙风一边走,一边说道。

“皇后娘娘仁慈宽厚,自有她安排的道理吧。”凤婧衣淡笑言道。

“仁慈宽厚,我可从来没在她们两个身上看到过这种东西。”苏妙风嘲弄地笑了笑,继续道,“以往两个人在宫里明里暗里斗得你死我活,如今倒姐妹情深了。”

“宫里历来如此,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凤婧衣道。

苏妙风侧头望着她,忧心道,“怕只怕,现在她们的敌人……是你。”

皇帝对她一直专宠,皇后面上不说,心里又岂是高兴的,如今她又有了孩子,她还能坐得住了。

“我?”凤婧衣无奈地笑了笑,没有言语。

“你如今有了身孕,若一举生下来的是个皇子,皇后在这宫中除了个虚名还有什么,这口气她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的,你还是小心为好。”苏妙风道。

“我知道。”凤婧衣含笑点了点头。

“不过,有皇上这般照料,她们便是想动手,只怕也是没什么机会的,只要你自己小心别再跟她们牵扯便是了。”苏妙风笑语说道。

她现在大多是在皇极殿,皇后就是再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手伸到皇极殿来,便是她回素雪园,也一向是夏候彻亲自送回去的,可谓保护得滴水不漏。

皇上这般,自然也猜想到宫中会有人对她们母子不利,相信有他在宫里护着,她也吃不了多大的亏。

tang皇后只怕也是知道这些的,所以才一直没有动手,否则她只要随便让太医院的人动动手脚便能除掉这个孩子,但如此一来夏候彻又岂会放过她。

她一直在等帮手,可以帮她除掉这个孩子的帮手,想来傅锦凰如今就是她想要的那个帮手了。

“两位娘娘,到了。”领路的宫人带着她们进了园子。

两人入了座,宫人便吩咐人表演,跟着伺候的宫人也从来没有看过这样的热闹,个个都显得雀跃不已。

苏妙风出身高门,自然也没有见过这样的杂耍戏法,看得也很是高兴。

“你看……”她一侧头叫坐在边上的人,这才发现坐在边上的面目平静得异常。

她静静地看着台上表演的人,却又仿佛透过这里看着别的地方。

“主子……”沁芳端了茶递过,才让她回过神来。

“这些,不好看吗?”苏妙风问道。

“没有。”凤婧衣淡笑道。

“可是,你似乎……不怎么喜欢?”苏妙风道。

凤婧衣抿了口茶,望了望台上还在卖力表演的人,道,“我小时候在南唐也看过,现在看到就是突然有些怀念那个时候了而已。”

她的童年就是在民间,这样的杂耍戏法几乎日日都看得到,便也觉得没有那么稀奇。

金陵庙会的时候很热闹,这样玩杂耍戏法的人很多,凤景和素素尤其是喜欢凑这样的热闹,可是如今,当年一起看热闹的人要么死了,要么生不如死地活着。

那样简单快乐的时间,她想永远都不会再有了。

苏妙风抿唇,有些不知说什么好,虽然不知她以前在南唐是什么样,不过那个时候应该是很快乐了,如今却孤零零的剩下了她一个人,也实在让人可怜。

“好了,继续看吧。”凤婧衣搁下茶盏,笑语道。

楚王府,西园。

几个不速之客的来临,让一向沉寂如死水一潭的王府有了几分生气。

沐烟一手撑着下巴一脸神往地望向不远处亭中负手独立的人,纵然一身风尘仍不失俊美,不似夏候彻那般的冷峻凌厉,更多是一份安宁人心的沉稳雍容,超然不似凡尘中人,更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把你眼珠子收一收,再看也不是你的。”淳于越冷声哼道。

沐烟不服气地望向坐在对面的人,道,“姑奶奶就要看,要你管,你就嫉妒人家比你长得好。”

淳于越冷冷地瞥了眼,懒得跟她搭话。

沐烟往那里看他自然不用管,可恨地坐在他身边的女人也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看。

“你不服气啊,要不是你长得不如人家,师姐怎么看他不看你。”沐烟幸灾乐祸地笑语道。

青湮冷冷地瞪了她一眼,道,“你话很多。”

沐烟一手撑着下巴,继续看着不远处亭中的人,喃喃叹道,“你说你和凤婧衣那女人都这么暴殄天物,放着这么一个个好男人都不好好享用,简直是罪大恶极。”

“除了上官将军,其它的你可以享用。”青湮平静说道。

话一说完,坐在边上的淳于越面色黑沉如锅底。

沐烟扭头望了望黑着脸的淳于越,缩了缩脖子道,“我还想多活几年,你自己慢慢享用吧。”

说罢,继续望向亭子里的人影。

那个人已经一动不动在那里站了快两个时辰了,她知道她看得是皇宫的方向,可是这里也看不到皇宫那里啊。

“本来已经够乱的了,他这个时候还来盛京,是嫌自己命太长,还是嫌我们命太长?”沐烟喃喃道。

夏候彻一天千方百计都想要取他的项上人头,他这还送上/门来,一旦被发现了哪里还有活路,一个凤婧衣已经够他们操心了,这又来一个麻烦人。

虽然,是个长得很让人赏心悦目的麻烦。

“让他见见她也好。”青湮道。

自上官敬出事之后,她没有再见过凤婧衣,也不知她现在是个什么样,但那天看到到亲手杀了卞玉儿之后,她真的很忧心她现在的状态。

是,她过得好不好,而是她现在心里会是在想什么。

“你说,凤婧衣那女人会见他吗?”沐烟道。

不他也真够胆子大的,竟然趁着交战之时混在了大夏的军中进了关,还一路寻到了盛京城来,这若是让夏候彻知道了,还不气得鼻子都冒烦了。

“不知道。”青湮道。

如果是以前,她可以肯定地说会见,可是现在她也摸不准那个人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萧昱是昨夜到盛京的,好在公子宸让人暗中有通知,他们才顺利与他接上头,可是现在他们自己的人安排她与凤婧衣见面还有难度,只好先带他来了楚王府找他们的合作伙伴帮忙。

“楚王府的人也太抠了,这个点了都不管饭,我去找点吃的。”沐烟说着,起身自顾自地在王府内找地方觅食去。

可是,天生的方向感差,明明问了厨房是在这个方向,可是转着转着厨房没找到,却转进了一座了无人迹的园子。

她烦燥地挠了挠头,四下望了望,抱怨道,“这么大个王府,人都死哪去了,问路都没法问。”

突地里面不远处的楼阁里隐约传出声音,她决定还是进去找人问个路,本来就饿了半天找不到厨房,她已经越走越饿了。

她到门外伸手敲了敲门,问道,“有人吗?”

半晌,里面没有人应声。

沐烟皱了皱眉头,她明明听到里面有人声,还能听到里面的吐息之声,是个活人怎么不应一声的。

“喂,有人吗?”她又敲了敲门。

可是,里面的人还是没有应声。

“难道是个哑巴?”沐烟咕哝道,说着在门缝朝里面瞄了瞄。

“沐姑娘!”一名王府的仆人快步跑了过来,颇有些紧张地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

“哦,我在找厨房,有点走错了方向。”沐烟有些忧地笑了笑说道。

“厨房在那边,左转直走再左转就到了。”那仆人连忙指了方向说道。

沐烟顺着她指的方向望了望,喃喃道,“哦,原来是左转,刚才走错了,谢了。”

说罢,朝着指的方向离开,出了园门在墙边站了一会儿,听到了开门的声音不由伸着脖子瞧了瞧。

而后,听到里面隐约传出有人说话的声音。

“不是哑巴,那刚才敲门怎么不说话。”她道。

随即,肚子一阵咕咕叫,她也没什么心情再去看里面是什么人了。

沐烟填饱了肚子,也不忘付了银两请厨房那边的三个人准备一桌吃的,回去的时候又走到了先前的那园子想再去看那楼阁里住着什么人时,楼外却已经多了两个侍卫。

虽然她有点好奇,但毕竟是在人家地盘,万一是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现在这个时候跟楚王闹翻了对她们也没什么好处。

她回去坐了不多一会儿,楚王夏候渊便已经回府,萧昱听到响动便快步赶了过来,还不待对方开口便问道,“她说什么了?”

楚王望了望他,默然取出了带回来的东西,“她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萧昱接过绢布包着的东西,打开看到里面的古玉不由一震,怔怔地望着手中的东西,怎么也不敢相信。

“定情信物?”沐烟伸着脖子瞧了瞧,问道。

萧昱沉默不语,别人不知道,但他自己又怎么会不明白这背后的意义,这是他在母妃灵前送与她的,如今她还给了他,便是要了断他们之间的情啊。

阿婧,数十年的情份,你何以忍心……

青湮望了望他的反应,大约也猜到了怎么回事,朝夏候渊问道,“她还说什么了?”

楚王摇了摇头,坦言道,“什么都没有说,只是让我把这件东西带出宫。”

“果然,又一个暴殄天物的恶人。”沐烟在一旁咕哝道。

这么好的男人,怎么能忍心伤人家的心呢?

这些人,一个个让她情何以堪啊。

青湮冷冷扫了她一眼,朝萧昱道,“你不宜在盛京久留,她现在有她的难处,你还是先回去,

一切等她回了南唐再说。”

萧昱将玉佩紧紧收握在手心,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无论如何,我也要见她一面。”

“她现在在宫里,夏候彻又看得紧,不可能让她出宫来的。”沐烟说道。

“我进宫去见她。”萧昱决然道。

青湮也有些面色为难,认真说道,“你进宫见她,免不得便会与夏候彻撞上,或是让他发现了,不仅是你,连她都有危险。”

萧昱转身望向夏候渊,说道,“我扮成王府的仆人跟你进宫,只是要请楚王相助,让我见到她。”

“她身边出行都夏候彻的亲信跟随,便是你能见到,也不好说上话。”夏候渊直言道。

“总有办法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七天之后就能带她回去,但是在此之前我必须见到她商议好计划。”萧昱望了望几人,说道。

虽然他在北宁和白玉关都做了安排,但时间一长难免会让人识破他不在北汉的秘密,所以他必须速战速决将她带回南唐去。

沐烟望了望青湮,叹道,“现在只怕你想带她走,她也不一定肯这样走。”

青湮也随之说道,“进宫的事,我们会安排,只是她走不走我们便不知道了。”

她相信萧昱是真心想要来救她走,可是只要夏候彻一天还在盛京,他们要想走就难如登天,更何况夏候彻知道她怀了身孕,更是处处保护,莫说离开盛京,从宫里出来都不可能。

即便他真的能把她带离大夏,夏候彻那样心高气傲的人,一旦得知了她就是南唐长公主如何能容忍,卞玉儿惨死的画面还历历在目,到时候只怕不惜一切也要取她性命,到时候北汉和南唐将面对什么样的局面,她难以想象。

不是她们两个人敌不过夏候彻,而是现在的南唐和北汉国力根本不足以抵抗大夏的铁骑……

萧昱诚意颔首,道,“多谢。”

“本王明天入宫再问过她,没有她的配合,见面的事情很难。”夏候渊道。

“有劳楚王。”青湮道。

沐烟远远看到送膳的人过来,连忙道,“好了,有什么事也等吃完了饭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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