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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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景一向泰然自若，此时却觉得如芒在背。

柳宁欢不愿意她和清伶单独相处，可是在她和清伶分开的时候，柳宁欢选择坐在她的身后，而不是跟在清伶身边……

云景终究转过身，却正好撞进柳宁欢的眼神里。

柳宁欢竟然还问：“我打扰到你了吗？”

云景说：“不打扰。永远不会打扰。”

云景说这句话的时候，微微低下了头，带着点儿娇羞的意味在。柳宁欢看到云景这个神情，心中大感不妙：云景会不会误会了什么？

柳宁欢清了清嗓子，在纠结要如何隐晦地对云景说明情况……

而下一秒她的思绪就飘向了远方。

她越来越多地想到她在牢房里悟出来的理论：既然她穿书了，那么按照常规套路来说，她自己就是主角。

在她的书里，清伶身为主角经历的事情，此刻正一一发生在她身上。

盲目地喜欢一个人、在有所准备的情况下被背叛，甚至是此刻云景的心思……难道这真的是天道好轮回吗？

那个诅咒她的读者，是想让她也体会清伶那被安排的命运吗？

已所不欲，勿施于人。这就是读者对她写虐文的惩罚吗？

云景看她发呆，叫了她一声：“公主？”

柳宁欢回过神来，说：“怎么了？”

云景说：“公主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柳宁欢正要开口说话，清伶突然出现在门口。清伶背着一个篓子，脸上都是汗水和泥印。

她穿着适合干农活的粗麻布衣服，一边擦汗一边对云景说：“云大夫，越仙人来了。”

柳宁欢心中大震，越仙人？越仙人为什么会来？是清伶想做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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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伶颇为无辜地望着她，云景大喜道：“我有些问题没搞懂，所以传信给师父。没想到他竟然亲自过来了。”

云景出门去接，越仙人说：“你的信件我已经看过了，对于你信中所说之事很感兴趣，我需要试一试。”

云景说：“清伶姑娘天资聪慧，也可帮上许多忙。”

越仙人问：“家中可有月见草？”

云景说：“用完了，还没来得及采。”

越仙人说：“那我去采一些回来，你在家中等我。”

云景应下，并没有阻止越仙人，或是说一些“我去采就好”之类的孝顺话，或许这就是他们师徒俩的相处之道。

越仙人走出两步，清伶便追了上去，说：“越仙人，我跟您一块儿去吧，我知道哪里有月见草。”

越仙人看着清伶，清伶执着地回望越仙人。过了一会儿，越仙人说：“先把你竹篓里的草药倒出来吧，这样背着不累么。”

清伶便找了另外一个容器，把自己先前挖到的草药一株一株往容器里腾。

清伶与越仙人单独相处，她会对越仙人不利吗？

柳宁欢看着清伶的行动，内心总觉得不安。她其实无法相信清伶。

清伶休整完毕，打算跟越仙人出发的时候，柳宁欢脱口而出：“我跟你们一起去吧！”

这下子，三个人都看着她。

越仙人打量她，似乎是在怀疑她能不能爬山；云景打量她，眼里带着一点儿震惊，一点儿恍然，一点儿失落；清伶打量她，神情高深莫测，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什么。

柳宁欢几步追上越仙人，说：“走吧。”

清伶歪着头，像是想通了什么，颇为轻松地说：“行。”

越仙人什么都没有说，非常有仙风道骨。

云景站在原处，看着柳宁欢的背影，忽而露出一种难过的表情来。

清伶对这座山很了解，果真带着越仙人直直地往月见草的所在去了。

柳宁欢一路走，心里一路打鼓：他们在朝着最险峻的地方去，小路越来越窄……真的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吗？

清伶真的只是为了带越仙人来采月见草吗？

她数次用怀疑的眼神观察清伶，清伶始终无动于衷，仿佛完全没有注意到一样。

在爬一段很陡峭的石壁时，清伶又对柳宁欢伸手。柳宁欢这一次没犹豫，直接抓着清伶的手爬上去了。

两个人最靠近的时候，柳宁欢低声问清伶：“你打算做什么吗？”

清伶说：“我还在考虑。”

柳宁欢强调：“不要对越仙人和云景动手。”

清伶说：“我在考虑，是不是今天动手。”

柳宁欢：“……”

柳宁欢有些着急了，清伶却在此时松开了她的手，走向越仙人道：“越仙人，这边走。”

清伶明显不愿意跟柳宁欢谈论这件事情，这让柳宁欢觉得更着急了。

经过一番艰难险阻，清伶一行三人到了一出悬崖边上。

清伶说：“我上次过来时，看到这里有很多月见草。可当时还有存货，我没想到要补。没想到今天就需要临时抱佛脚了。”

越仙人赞道：“此处的月见草长得不错。”

清伶蹲在柳宁欢身边，教柳宁欢怎么辨认月见草。

柳宁欢无心谈论这个，只说：“我认识，云景教我认过。”又缩在越仙人看不见的地方，小声对清伶说：“我说真的，不要杀人，总会有别的解决办法的。”

清伶低头看着柳宁欢……这个人从最开始就说，不一定非要杀人，存在更好的解决方式。那个时候她还是柳班主，还不认识石憧。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在这么说，她竟然没有变过。

柳宁欢的眼神里带着某种哀求的成分，语气稍显亲近：这份亲密或许来自于清伶与她共享秘密，或许来自于她有求于清伶。清伶甚至有些冷淡地想：只有在这种时候，只有为了别人，柳宁欢才肯与她好好说话，向她示弱。

等待清伶回答的时候，柳宁欢下意识采了几株草药，往竹篓里扔。

清伶把那几株草药摘了出来，说：“这就是云景教你认的月见草？”

柳宁欢一看，自己恍恍惚惚的，竟然采成野草了，就有些羞赧地说：“跟云景无关，是我学艺不精，认错了。”

清伶闭上眼睛，深呼吸一次，说：“你喜欢云景？”

柳宁欢惊：“你说什么？！”

清伶说：“你不想我杀她，你现在为她开脱，你不是喜欢她是什么？这样的话，我倒非要杀她不可。”

柳宁欢急了，喊：“清！伶！”

可惜两个字的名字，气急败坏地喊起来时，总没有三个字的名字有气势。

正在此时，越仙人说话了：“悬崖下有一株灵芝，我去采了过来。”

柳宁欢趴在悬崖边上往下看，果真发现了一株长势喜人的灵芝。体积大且形状好，是不可多得的完美药材，只要是个大夫，都会为之心动。

那灵芝长得位置也很讨巧，看似触手可及，实则隔了些距离，要整个身子探下去才能勉强够到。

越仙人拿出一根绳子，一端套上自己，一段拴在悬崖旁的一棵树的树干上。他小心翼翼地扒着石壁，一步一步向下爬。

柳宁欢全神贯注地看着越仙人，正在心里为他加油的时候，突然眼角余光瞟到清伶靠近了那棵树。

柳宁欢心里一惊，脸色煞白地看着清伶，表情惊恐。

清伶不知从何处掏出一把匕首，匕首锃亮，也显得清伶的表情冷酷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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匕首靠近了绳结。清伶看着柳宁欢。

柳宁欢也看着清伶，她死死地咬着嘴唇，滚烫的泪珠一颗颗滑落。柳宁欢悲伤地摇了摇头，目光似有千言万语。

不要杀人……不要让赵湛影响你那么深。

这一瞬间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长。柳宁欢哭泣的样子映在清伶清冷的眸子里，清伶忽然觉得，柳宁欢的泪水是从自己眼睛里流出去的，是为了自己才流出去的。

清伶收了刀，走到悬崖边，问越仙人：“越仙人，您采到灵芝了吗？需要我拉您上来吗？”

柳宁欢用手背抹了抹泪，一瞬间有很多想说的话，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三人的目的本来是月见草，最后却阴差阳错地采了一朵大灵芝，饶是越仙人这样仙风道骨的神医，也忍不住喜形于色。

柳宁欢眼睛还红肿着，越仙人问她怎么了，她只好说崖边风太大，不小心被沙子迷了眼睛。越仙人便没有再问。

柳宁欢偷瞟清伶，清伶神色一派自然，看不出刚刚动了杀念。柳宁欢在想：是清伶故意把越仙人引到有灵芝的悬崖边的吗？

柳宁欢又想：清伶放弃对越仙人动手……是因为自己吗？

清伶抓住她偷看，也回看她。柳宁欢反而不好意思，避开了目光，看向一旁的草丛，然后愣住了。

刚刚一闪而过的……是人影吗？

清伶也停住了脚步，说：“有人。”

她从竹篓里拿出镰刀，握在手上。越仙人和柳宁欢被清伶一同护在身后，清伶长身玉立，纤细的身体里竟然迸发出一种万夫莫开的凛然气势。

明明是这么接地气的武器，也能够被清伶舞得这么飒，柳宁欢真是服了。

越仙人还是那么淡定，柳宁欢问：“是谁？”

清伶说：“我不知道。但，杀气很重。”

草丛里冲出来一队人马，着装打扮很是别扭，既像中原人，又像阿尔泰人。

清伶冷声道：“没想到是阿缪露的人先找过来。”

话音刚落，那队人马便一齐围攻上来，嘴里还喊道：“抓住她！”

刀剑无眼，为了防止柳宁欢被误伤，清伶把柳宁欢和越仙人推到一旁。

却没想到那队人马一分为二，有几个人以不要命的姿态拖住他，剩下的人却齐齐冲向柳宁欢。

这下子就连柳宁欢都搞清楚了，对方的目标只是自己而已。

柳宁欢对越仙人说：“我们分开跑！”

越仙人选了一个方向，柳宁欢便选了另一个方向。

果不其然，没有一个人去追越仙人，全部的人都追在柳宁欢身后。柳宁欢心下一沉。

此处位置尴尬，距离哪一户人家都很远。况且就算可以找人求救，山民也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也就是说，唯一能依靠的，只有清伶而已。

柳宁欢仓皇之间回头，看见清伶已经把跟她缠斗的人都解决得差不多了，此刻正在朝柳宁欢跑来。

清伶身姿轻盈，轻轻松松就追上了柳宁欢。

她将一把除草的镰刀玩得出神入化，手起刀落，收割这些人就跟收割野草一样。

不可否认，柳宁欢的内心被一股安全感占据了。

看着面前的残局，越仙人表情有些严肃，说：“你们惹到了什么人？”

柳宁欢哭笑不得地回答：“对不起，让您受惊了。”

越仙人摇摇头，叹口气说：“待会儿回家之后，叫云景搬家吧。”

三人惊魂未定地聚在一起，清伶重新背上竹篓。

正在此时，柳宁欢看见不远处一闪而过的光芒。

是一支箭。

“小心！”

也不知道是歪了还是怎么着，那一支箭竟然是冲着越仙人来的。

箭来得太快，越仙人来不及躲开。

柳宁欢听到了箭矢没入血肉的声音，抬头一看，却发现受伤的人是清伶。清伶为越仙人挡了刀。

柳宁欢说：“你……”

清伶从背后拿出镰刀，还想去杀那个漏网之鱼，谁知还没动作，就跌倒在地上。

柳宁欢扶着她的胸口，惊慌地说：“你……你为什么……”

方才还想着要杀越仙人的清伶，现在却为越仙人挡了箭。

清伶虚弱地说：“我怕、我怕你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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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小节，大纲上就一句话：阿缪露的人手被发现，清伶为救越仙人，重伤。写起来简直要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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