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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是个扶不起的。
差点做了侯夫人的人,居然还这样畏畏缩缩的。
阮扶雪听六娘说这是她最后一次去上巳节更是心软,女子这一生,只有出嫁前那一段短暂的好时光,嫁了人就是新投了胎,以后不再是被父母娇惯、可以任性撒娇的小少女了。虽说她幼失怙恃,她跟六娘一样大的时候成日里想早些嫁人,等到真嫁了,又觉得还是在闺中时好。
七娘打笑六娘:“你也不害臊,嫁人的事也敢挂在嘴上。”
六娘娇哼一声,不以为耻:“这有什么?你也有意思说我,你才不知羞。”
阮扶雪不好意思跟他们说这样的话,但听还未出阁的天真烂漫的小姑娘们说话,她也觉得有趣的,一边飞针走线,一边嘴角含笑,耐心温柔地听他们讲话。
六娘道:“你今早上不是还与我遗憾,我们被关在家里不能出门,无法看到祁将军的英姿。”
七娘恼羞成怒:“我只是说说,你可别添油加醋。”
两人笑闹成一团。
倒没发现阮扶雪在听见“祁将军”三个字时,如被烫了一下,整个人一僵,接着飞快地低下了头。
她把手指给扎破了,殷红的血珠一下子涌了出来,滴落在观音的脸上,如一滴血泪。
阮扶雪心慌如乱麻,头越来越低,一点点也不敢抬起来的。
六娘打闹完,笑道:“我觉得这也没什么好害臊的,听说祁将军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其人如玉,掷果盈车,谁不好奇想见见啊?”
七娘点头:“你说这祁将军究竟长什么样?真有宋玉潘安之貌吗?”
有的。
阮扶雪在心底默默道,她觉得祁竹是这世上最俊美的男子。
她正拿帕子揩拭绣布上的血迹,绣线细密,没渗进去太多,只是那渗进去的一丝丝血怎么也擦不大干净。
六娘与她说话时,阮扶雪也不知是怕什么,慌张地拿帕子遮了一下,不想叫她们瞧见。
六娘她们还沉浸在祁将军的话题中,并未留意她扎破手。谁让她受了伤还一声不吭?这不注意还真不好发现。
六娘问:“四姐姐你知道祁将军吗?”
阮扶雪摇摇头,因着撒谎,声气实在响亮不起来,答:“不知道……”一副兴致乏乏不大像讨论的语气。
六娘却未察觉,饶有趣致就与她讲起来:“祁将军是金陵祁家的嫡长子,他少有才名,不过十四岁就考取乡试,还是解元!……但因早前的谋逆案,祁家被牵连冤枉,他被剥了功名,流放三千里,家里人都在路上过世了,他却没被打折,反而弃笔从戎,建功立业,仅仅二十余岁,就被皇上封为了将军。他精通书画骑射,又会行兵布阵,还是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可真是个难得一见的好郎君。”
七娘也道:“真想见一面。他还未娶妻,也不知谁能有幸嫁这么个好郎君。”
阮扶雪扯着嘴角讪讪地笑了笑。
她真笑不出来。
她认识祁竹祁将军。再熟不过了。
哪能不认识呢?她三岁就与祁竹相识了,她的母亲与祁竹的母亲出阁前是手帕交,他们是打娘胎里订下的娃娃亲。
只是他们两家来往时是在她父亲外地任上,本家的人不多清楚。
这份亲事知道的人不多,当年祁家倒台,安远侯府来提亲,于是她与祁竹的亲事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被抹掉了。
除了伯父母和她,没人知道他们当年对祁家背信弃义的内幕。
更没人知道,去年祁竹回京面圣时,在朝中与伯父见了一面,她不知说了具体什么,只知道伯父找了她,脸色难看地说:“祁竹回来了。”
而后他们家屡屡不顺,二堂哥考中举人后想谋个官职却一而再再而三地落空,大伯父办事也被挑错,被上官责骂,罚了三个月俸禄。
再然后。
有一日,伯母下午来与她关上门说了小半日,道是近来阮家所有不顺遂,皆是因为祁竹记恨当年遭她不认亲事,是以报复阮家。
伯母亲口求她,潸潸泪下:“伯母知道你是好孩子……可再这样下去,你大伯堂哥的前程就都完了,没有阮家就没有你,你就当救一救阮家,四娘。”
阮扶雪脸色苍白,到底是没办法拒绝。
所以去年夏天。
对外称是阮扶雪生病,移去乡下庄子养病一个月,实则她是被送去祁竹的别院了。
京中女儿们口中的好男儿对她做了好多肆意妄为的事,阮扶雪光是回想一下就觉得羞耻难当,几欲自杀——她那么恪守礼节、清清白白的一个女子却要她做这样不知廉耻的事!
偏生她连死都不能死,祁竹威胁她,说她要是敢自杀,那他鱼死网破也要让阮家家破人亡。
她又怎敢去争?
她知道祁竹会回来,但她一点也不想知道。
祁竹一回来,她又得被送去祁竹的掌心,任他折辱。
她一点也不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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