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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天霹雳不足以形容谢不宁此刻的感受。
敞开的门外,裴白扬一干人正在看着,紧张而期待的气氛蔓延整个房间。
他们都等着谢不宁接下来的动作,期望这一次能把床榻的人唤醒。
如芒在背,谢不宁坐在床边不安地挪动屁股。小司就是他?他就是小司……
如今找到小司的身体,想要帮他回魂当然易如反掌,但是——
昨天的场景和今早的尴尬历历在目,他急需冷静一下。
“怎么了小谢?”谢不宁背对着门外,司雅兰见他迟迟没有动作,不禁疑问。
裴白扬也替他紧张着急,回想粉丝如何安慰自己,握拳道:“正常发挥,你可以的,哥哥加油!”
真的不可以……谢不宁有点疯,要是小司醒过来和自己当面对上,简直是大型社会性死亡现场。
试想同居半个月的室友,他欺负对方离魂又无助,使唤他,调戏他,结果小司却是富贵金主家高冷又禁欲的继承人,小司一醒,他凉了啊!
不行,不能现在让他醒过来。
谢不宁半晌手没抬起来,他还没想好怎么极限发挥求生欲。
房间外,司老爷子略失望地用眼神向女儿示意。司雅兰叹气:“小谢啊,不行的话,没关系的。”
金主都开始质疑能力,谢不宁更没时间多想,略微调整一下表情,扬起笑回身:“不好意思,观察得有点久。”
可他脸上没有棘手的窘迫,裴白扬嗅到谢老师独特的淡定气场,心落回去一半:“谢老师怎么样,有办法吗?”
谢不宁定了定神,说道:“问题不大。不过,我需要卜个吉时招魂,方便把小……司先生的生辰八字给我吗?”
裴白扬脸上一喜,其他人也是诧异得很。之前请了那么多有名的法师来看,就连慧云大师也没敢说得这么有把握,这个年轻人倒是很自信。
敢这样说话,要么真是本事到家,要么就是不知天高地厚说大话。前者倒好,要是后者,丢人的就不只是他了。
司老爷子目光如鹰隼般锁定谢不宁,沉声吩咐管家:“去把生辰八字拿来。”
这小道长既然敢打包票,如果不能灵验,即使救过外孙,司老爷子也不会轻轻揭过。以往上门的骗子,无一例外再也没出现在京市过。
甭管其他人多么不信,裴白扬却是坚信谢不宁一定能把表哥救醒,全场就属他最为轻松。
拿到小司的八字,谢不宁暗暗记下,交给司老爷子一张还魂符。
“咳,今天未时,也就是下午一到三点,用香炉点三根香,再点燃这张符。香点燃以后,要一个血亲至亲喊他的名字,在香烧断之前,不要停。”
司老爷接下符后,纳闷道:“难道小谢道长你不亲自主持?”
留的这一手,完全是为了躲避到时可能变得焦灼又微妙的气氛,谢不宁怎么可能还留在现场见证小司想起一切。
他微微笑了笑,和煦的笑容十分安抚人心:“放心,按我说的做,司先生一定能回来。”
既然这样,司家人也不好再说什么。但心里不免嘀咕,该不是说了大话怕被现场拆穿吧?不然着急开溜什么啊。
裴白扬也是不明白,谢老师不还想着酬金么,怎么有点消极怠工?
他想着问了出来,谢不宁慈爱地看着他:“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裴白扬丈二摸不着头脑。
谢不宁心说,不知道吧,你表哥的魂在你旁边飘了半个月,愣是没记起来和你有关系,这豪门的塑料兄弟情。
借口有事早早离开,谢不宁独自回到香弥山的别墅,心情复杂地在草坪上徘徊。
从听到门口车子停下的声音,小司就知道他回来了。
透过窗户,看到楼下的人踩着一块草地来回转圈……就像得不到零食的猫,生气又无可奈何。
细白的手指放下窗帘,男人利落的剑眉下,湖泊般的眸子闪烁着波光,宛如暖阳照进去。
绕圈半天,草地被踩出一条印。谢不宁终于放过可怜的草坪,决定去给小司消消气再说。
房间内小司长腿交叠,端着书坐在米色的单人沙发里。
谢不宁走过去,清咳一声,把他从书里拽出来。两人高低相视,他却生出一种与人平视的错觉。
“如果你是要说昨天的事……”我没有生气。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两人同时出口,又同时停了下来。
被他平静的目光注视着,谢不宁忽而感到无言的包容,放缓了声音道:“好消息是,我知道怎么送你回魂。”
他发自内心地柔和笑了:“你可以回家了。”
或许比起玩笑的对错,担心社死的尴尬,这才是最值得关心的事情。
“……”
看了眼即将到尾声的书,小司合上书本,神情一如既往没有波动,点点头:“现在?”
离开身体那么久,他应该也想快点回去吧。谢不宁本来想和他多聊一会儿,毕竟,一旦他回归现实的生活,以后说不定没有机会再见面。
“就现在。”谢不宁也笑着点点头,“我去准备一下。”
小司看着他忙碌,布置简易的法坛,一一摆放朱砂和法器,这一天的到来是情理之中。
到了未时,谢不宁伸头看外面,天空显得很蓝,晴空万里,是诸事皆宜的好时辰。
临作法开始前,谢不宁拿出小纸人问他:“要带走吗?”
小司伸手接过来,这是他仅能带走的东西。回归人身,曾经烧的书也再看不到了。
谢不宁起坛作法,有生辰八字和肉身方位的双重联系,这一回感应尤其强烈,几乎片刻之后便确定位置。
他双手掐诀,对着法坛中央一茶碗白米咒道:“起!”
烛火大盛,茶碗中西南方,一小撮白米自动堆聚成小山,恰好对应所感应的方向。
“荡荡游魂,何处依存。今请山神五道路将军,当方土地家宅灶君,收魂附体,走!”
随着咒语落下,院中忽然刮起一阵风,将烛火吹得越摇越盛,坛前的小司顷刻间被风送走。
两人目光相触,谢不宁只见到他眼眸暗沉如深潭,涌动着波涛一般。
院中风不停,茶碗里的米被无形的手划开一条道路似的,直指西南方向的小山。
……
小庭院里,一撮纸灰蓬飞上天空。
司父正在床榻前,不停地喊着儿子的名字。
除此之外,院里也摆了一座法坛,比起谢不宁的简易法坛不知庄重多少倍。
“他也挑这个时间,什么意思啊。”和家人站在一旁观看,裴白扬有点不高兴。
这老家伙是不是蹭热度啊,明明谢老师先说表哥能在未时回来,他早不来晚不来,也选这个点。那到时灵验了算谁的?
司雅兰清楚儿子和姓谢的小道长关系好,说道:“小谢不是说未时是吉时,兴许白先生也算到了。好了,只要人能醒,不会让你朋友吃亏的。”
忽然院中起风,几人都被坛上的动静吸引过去。司老爷子抑制不住瞪大眼,不一样,这次果然不一样!
……
茶碗中的小道行至一半,忽然停住不前。
谢不宁见状皱眉,他半路遇到什么?
再次念起回魂咒,冥冥中有牵引,小司不应该主动停下。再说,以他的性子,一般的阴物拦不住更迷惑不住他。
对峙好一会儿,米中的小道仍未动分毫,谢不宁才意识到情形严重。纤瘦的手指往法坛摆着的水盆里一搅,波纹荡漾中,水面映出小司被一团人形的黑气牵扯住,逃离不得。
那黑气不像寻常鬼怪,格外凶狠,恨不得一把将他撕碎。幸亏还未走远,小司有护持在身,黑气才没得逞。
谢不宁一惊,赶紧抓起三清铃,一边念咒一边叮铃叮铃地摇起来。
小司也知自己被什么东西盯上了,半路杀出一只黑鬼。对方杀他不得,也不放他走,显然是想慢慢耗到他抵挡不住。
进退两难之时,忽然听到天空传来谢不宁的声音:“危险,跟我走。”
小司没有犹豫,转身便随着声音踏向来时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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