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妓女从良从来是糊涂账,就没有好结果的!因为她们能够接触到的人群就是行院里走动的子弟!只是这些人既然在行院里走动,那就是贪花好色、爱玩无度的!从这些人里挑丈夫,和垃圾桶里找男朋友有什么分别!
如今这年月,因为世道对女子越发苛刻、世情特殊的关系,男子在行院里走动并不见得是品德有缺失——只要是有家底的男人,都有去行院的,这就和日常在家吃饭的人,偶尔下馆子一样,大家习惯如此。
但,其中显露出的,男子对女子的物化,却是一样一样的。
红妃知道,这是自己过于求全了这般世道,她想要一个男子将女子当成是平等的人,等于是要这个男人违逆从小接触到的一切常识,违反他们的直觉!
但话说回来,她抱有这样的期待,难道是她的错吗?
在这个问题上,她始终坚持自己才是更正确的那个!她也只能这样坚持,不然她上辈子的记忆算什么?
她不要和这个世界的人同化!那是她看不起、恶心,甚至于畏惧的世界,如果她也要成为其中一员,她是会崩溃的!
耶律阿齐只是凭自己的本能在行动他过去从没有了解过男男女女那点儿纠葛,也就造就了他这方面的简单。这在一个贵族少年来是比较少见的,只能说他过去确实对此没有兴趣,直到遇到红妃,她激发了他,某种程度上加速了他的成长。
而他的本能,却在这一刻全都选中了最正确的选项!至少对于红妃来说是如此。
“真好”红妃怔怔道。
真好,这个人还年少,还来不及被这世道同化他拿自己当人,能看到自己的意愿——即使这只是因为他喜欢着自己。
红妃转身打马而去,方向是此间主人那边,今日她是人家请来的,没道理就这样不管不顾了她是这样告诉自己的。
“她怎么走了?”耶律阿齐是真的不懂了,不懂刚刚还在说‘真好’的红妃转头就走了,他的邀约到底能不能行呢?
旁边的随从知道主子是在问自己,但也知道他的回答不重要,所以非常有眼色地闭紧了嘴巴,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红妃跑马到此间主人那边,伴游玩乐。稍后一会儿,有仆在树荫下拉起路障、围上屏风、铺好坐席、放上案几之类,既是安排休息,也是吃些点心、饮些茶水。
点心茶水没什么出奇的,也不必说,只是才坐下,便有旁边康王的人来了,想来他也听说了红妃在这边。这种情况下,按理红妃是不能过去的,她是这边主人请来的,此时还在服务时间内,要是康王下帖子了就过去,那算什么?
所以帖子是请这边主人的,这边主人也见机快,知道康王此举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他也不介意这个,反而高兴能借这个机会认识人!便高高兴兴地带着红妃过去了。
过去后,柴琥这边并没有在打驴球了,而是在赛马。紧张激烈的比赛不耽误休息,边上有‘观众席’,铺了坐席、安了案几,一些宾客就在此观看赛马,旁边还有衣着鲜艳的娘子侑酒。
红妃过来,便让柴琥绊住了,赶了身旁的人走,让给红妃一起的客人挪位置,其实就是给红妃挪位置。
“红妃你来的正好!方才、方才是阿钊他叔叔说的,说这赛马还看得,旁边做歌色的乐工与女乐才真是看不得。本王问说哪里看不得,他便说不是草原上奔马的气势!”柴琥显然有些醉了,说话都有些钝钝的。
红妃顺着他的话去看完颜叔侄,看到了完颜晟的面孔,这才知道完颜晟是完颜钊的叔叔。
无论是之前打球,还是此时赛马,都有人在旁奏乐助兴。助兴的乐队不算大,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了,琵琶、鼓角、锣,总之都是一些能用在大场面的乐器。这些乐器奏比较激昂的音乐,肯定是没问题的,但完颜晟依旧说没得气势。如果不是他故意挑刺,就是他想要的气势,和现在表现的气势不一样。
没那感觉。
“歌色上你是大家,又常有不同寻常处,奏来一曲,好叫北面来的远客服气!”柴琥如此说,其实也就是自己的场子被人挑了刺,觉得驳了面子,希望红妃帮他撑场面。有这样的事并不奇怪,女乐、雅妓这类‘奢侈品’本来很多时候就是这些男人的装饰品,用来长脸的。不然的话,只是追求肉体上的满足,根本不需要花那么多钱。
红妃向来将满足这些男人的‘优越感’当成是工作的一部分,‘哦’了一声,淡淡的,让人去自己的阉奴随从那儿取来了‘断肠琴’。
站起身来,左手把着琴,右手端着一只银杯,杯里盛酒。此时在随从的帮助下,她腰上革带已经扣好了腰托,可以站着演奏。
红妃要绕过宾客,去到乐工前面,中间经过了案几旁跽坐着的一排宾客。一口酒饮尽,右手松开,眼见得银杯要落地。将要落地、还未落地时被坐在一旁的耶律阿齐接住了,动作轻巧而不动声色。
耶律阿齐将杯口染着口脂红色的酒杯轻轻放在案沿上,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
红妃忽然一笑而回头:“奏乐使得,只是这马赛配不上我的琴声!”
“这有何难!”柴琥这人也是爱玩又挑剔的,红妃既然不怕挑剔,这个时候也敢顶着压力演奏,给他撑住了脸面。那她表现的傲慢一些,在柴琥这里也就不算什么。
说话时,点了两个自己的护卫,这两人都是骑射一等一的高手,其中一个还是室韦部的,从小在马背上长大。然后又向宾客道:“今日席中倒是多北客,不若也上场一试,不然配不上红妃的琴,转头她要恼了!”
“哈哈、哈哈!”
完颜晟看着这一幕,他不知道红妃有精于嵇琴的名声在外,只当还是在拿乔。更何况,就算红妃善于乐器,在他看来也不可能达到自己的要求,让自己服气——之前的乐工差的也不是技巧,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听惯了草原上无拘无束的音乐,再听这些汴京城中的乐工与女乐演奏,总差些感觉。
若是别的女乐此时出头,完颜晟或许还能一笑了之,他是不喜欢汴京所谓的官伎、雅妓,但也不至于什么地方都要呛声!他一个堂堂男子汉,总与一个贱籍女子小处过不去,就是气焰上压过对方,难道就是什么有面子的事了?
只是红妃恰好刚刚下过他的面子,完颜晟就忍不住道:“小娘子倒是口气大得很呐!不见乐声,便先把架子摆起来了若是琴声不好,难道还要说马赛不好,不值得你使出全副力气?”
红妃淡淡瞥了他一眼,并不为他气势压倒,只随意道:“客人大约不是懂行之人女乐立身根本就在舞乐!奴家脾气在姐妹中不算好,如顶真续麻、喝酒猜拳的游戏也是平平!至于猜度客人心思,做个解语花,那也是不能的只有舞乐之事,好不好不说,却是最‘诚恳’的。”
“不演也就罢了,既然要演,必定用尽全部气力!”
红妃就差没指着鼻子骂完颜晟‘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也来罢!”不看完颜晟的古怪脸色,耶律阿齐也站了起来。之前众人赛马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这个时候才有随从瞧他意思,牵来了他的宝驹。
“同去、同去!”又有两个子弟也站了起来,都是自信马术的。
完颜钊非常可惜地看着耶律阿齐几个,他刚刚就差跟着喊‘同去’了。只是他好歹记着身旁是自家叔伯,这样直接站到红妃那边还是太不给面子了——只能安慰自己,赛马的人听不到琴了,说不好谁亏谁赚。
数位参赛者已经上马,随着赛道旁的发令者猛然摇旗,便策马飞去。
跑马而去如流星,这个时候红妃才不紧不慢搭上了弓子——群马嘶鸣声一瞬间响起,抓住了在场所有人的耳朵。
是红妃上辈子拉过许多次的二胡名曲《赛马》。
说实在的,这个时候红妃如此演奏,其实是有些喧宾夺主的。按理来说,今天的演奏者应该是给驴球、赛马伴奏的,类似于运动会时总在播放的《运动员进行曲》之类。真要是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乐曲上,而忘了看场上的‘表演’,反而不美。
红妃如此,却是让现场变成了自己的演奏会,至于马赛,那才是她演奏的背景,仿佛舞美一样的存在。又或者是她演奏激情的来源,看到骑师们如此努力、如此神采飞扬,如同雷霆闪电一般打马而去,她更能在琴声中融入情感。
如此的喧宾夺主,以至于本末倒置了但,谁在乎?红妃不在乎,听演奏的人也不在乎,他们难道真的就很爱赛马才起哄这一场的?明显不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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