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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杨菜儿的院子前,就是比过去更热闹一些。
杨菜儿也称得上当红的女乐了,事实上没有大红大紫过,现在的境况又不算好的,也不能拿到晋升‘如夫人’的名额。像她这样的女乐,门前热闹是正常,冷落起来才是有古怪呢!
不过,即便是如此,近日她门前也热闹过头了。究其缘故,不过是都知换届的事情都传开了,都知道她是撷芳园下任都知最有力的争夺者很多人都想来提前讨好她。
另外,她那些恩客也比往常走动的更勤快了——其实很多客人看重女乐,并不是因为她们的才艺、美色之类,至少不主要因为这个。他们只是常在交际场上混,有一个熟悉、固定的女乐可以帮忙撑住场子,于他们更方便。
这种特别有‘事业心’的客人,就特别在意女乐的位次。资历深的比资历浅的好,如夫人、红霞帔自然比宫人好,自然都知也比其他女乐好他们在意这个,是因为这个对他们有帮助,至于年轻貌美之类的倒靠后了。
如果杨菜儿真能成为都知,这类客人当然满心欢喜!此时来走动,一方面是看好她,做热情投资。另一方面则是要帮她,虽然选都知这种事,背后使力气得暗着来,不能像揭花榜那样直接,但事情是那么个事情,背后总得有人主张这些。
“娘子,这样可好?”杨菜儿的娘姨帮着杨菜儿穿好新做的衣裳,十分华丽。
杨菜儿看着抻平了的衣服下摆,扶了扶鬓边的簪钗,点了点头:“还不错,这家新荐来的裁缝铺子确实有几分手艺,也有几分巧思,这缘边比别出更精致秀雅些。虽然是大家都做的花鸟纹,也能别出心裁。”
正说着的时候,外头小厮引进来一个中年男子,道:“娘子,韩尚书来了。”
韩尚书是杨菜儿的恩客,如今打得火热!在杨菜儿与上一位铺床的分手过了快一年的当下,分明有意为杨菜儿铺床。对于他的这个心思,杨菜儿心里知道,她心里也不是不愿意,但在事成之前,她肯定还是要拿俏的。
不能让人得到的太容易了,这等推拉功夫,也算是行院娘子的基本功了。
韩尚书走进来时,正是用饭的时候,让人叫了一席酒席来,当然,挂在账上就不止一席了。
铺设好酒席,韩尚书便坐在桌边吃酒,见杨菜儿打扮的花枝招展,分明是要出门的样子。便忍不住道:“如今不是我来开酒席么?怎么,这还要出去?”
杨菜儿笑意盈盈,软语道:“官人且宽恕,实在是最近是要紧时候,为着选都知的事,总得多多走动,请些人帮忙呢!若是旁的人,奴不敢开这个口,因是官人,女这才两边待客的。”
其实她可以不做韩尚书这边,但这样心里又舍不得。而且这在杨菜儿看来也不算什么,当红的女乐,一个行程常常只落个脚呢!忙碌起来,几个开酒席的客人凑一起,在院里不同房间开酒席,女乐就如同穿花蝴蝶一般走动着待客!她这算什么?
韩尚书也确实不为这个和她生气,只是问她:“去哪里走动,何时回来?”
“去齐王那儿,回来的时辰说不定的”说到这里,杨菜儿又道:“一会儿玉蝶和寒露会过来,她们两个侍奉官人,官人在奴这里稍歇歇,别径直走了那就显得我太不周到了!”
韩尚书应了一声,然后说话功夫,果然有两个美貌小娘子过来。他们都是私妓,和杨菜儿算是比较亲近的,常常在杨菜儿日程赶的时候辅助她,她应付不完的客人,她们才是实际上招待的。
“你们来了?”杨菜儿请她们进来,擦擦手,然后又喝了一杯热茶,站住了才开始给韩尚书表演、侑酒之类。杨菜儿看他们蛮好的,觉得自己可以放心去齐王那边了,忽听到外头有动静,朝外看了一眼,分明是一个穿着华丽的娘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娘姨一样的人。
“姐姐。”娘子人未到,声先至,远远就叫了一声。
是花柔奴。
杨菜儿本来要走的,被她绊住了脚。身边娘姨请花柔奴坐下之后,她打量了一番花柔奴,发现她虽然衣饰精美、妆容无可挑剔,和每个女乐都没有不同,但细节里依旧能看出她的颓丧与不得志。
花柔奴与杨菜儿颇为相熟,她们两人的院子是毗邻的,本来就走动方便。又因为杨菜儿一直也是红女乐,花柔奴自然待她十分客气尊重!如此一来,杨菜儿伸手不打笑脸人,自然也在一些小事上关照她。
最近,杨菜儿要选都知了,有更多馆中女乐来奉承讨好,但花柔奴是之前早早就交好的,和那些来锦上添花的还是不同不过,杨菜儿关照花柔奴归关照花柔奴,她心里对花柔奴一日不如一日的生意却是颇为看不起的。
这大约是一种怒其不争的心情。
“今日这是怎么地?眼下都是待客的时候,你呢,总不会抛下客人过来了罢?”杨菜儿打量着她,眉头都皱起来了。
官伎馆的女乐,不管走红不走红,日程总是能填满时间的。只不过有的人的行程更有价值,有的人日程排的更紧凑杨菜儿一天跑十几个行程,那是每个场合只稍微露面,花柔奴每天标准的三四个行程,每个行程时间就长了。
但不管怎么说,万万没有这个时间段出来和姐妹悠哉闲聊的。
“并没有那样的事儿,是今日要来博戏的张衙内不能来了,这才空出了时候。”本来约定要来打马半天的眼下张衙内不来的,对花柔奴没有实际上的亏损,作为放了人鸽子的张衙内有送了东西当赔偿。
都是常在行院里走动的人物,送的东西价值是非常合适的,就相当于一场博戏花柔奴抽头的收入,还略微超出一些。做事体面到这个份上,就算有事放了娘子的鸽子,在行院里也没甚可说的了。
但这对于行院里的女子来说,是一个非常不好的信号!
人都有急事来了的时候,一个两个客人偶尔放一回鸽子是正常的。关键是对方的处理方式,人用的是送东西赔礼。这固然可以说是无错,可真正对这个娘子上心的话,是不会这样的处理的——一般会让好朋友依旧去那个娘子那里,一切照旧。
像这一次,张衙内是去花柔奴那里打马的,少他一个又不是不能玩儿?更别说还可以多找一个朋友去呢!何必取消一次行程?
取消这种行程对女乐也是挺麻烦的,特别是这种有开酒席、博戏的!因为这种是官伎馆要分成的。眼下取消了,官伎馆分成就黄了,为了这个,哪怕是钱不多,花柔奴也得给钱总管写个条子。
这种事和后世的账务一样,钱多钱少都是一个活儿,要是看管的严,非要一丝不苟的做,总是琐碎烦人的紧。
再者,说出去也不体面。一次两次倒没什么,但次数多了,又或者娘子本来境况就不太好的,外头就难免有人议论。
“那张衙内是为什么不能来的,你可知了?”杨菜儿问花柔奴。她知道重点也在这里,不然花柔奴何必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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