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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琰第一次醒来的时候麻药劲还没过,身上没什么知觉。
胡小钰寸步不离地看着陈琰,视线不敢从他身上离开片刻。
陈琰第一眼没看到陈牧雷,十分不安,嗓音沙哑地问:“他呢?”
“他没事,去忙了,忙完就会回来,”胡小钰安慰着他,“你继续睡,睡醒了就能看到他了。”
药效很快让陈琰再次进入沉睡,但这一次他睡得并不好,混混沌沌地做了很多噩梦。
梦里有陈永新,陈牧雷,周云锦,还有赵令宇和白鸿泉那些人。
有人好像回到他身边了,有人又从他身边离开……他在反反复复的得到、失去中倍受折磨,痛苦不堪。
同样躺在医院的人还有白政。
好在他只受了些轻伤,虽然被关了这些日子,但赵令宇并没有要他性命的意图。小苏自作聪明地给他的饭菜里喂过抗生素和止疼药,白政除了瘦了很多还有些营养不良,身体并没有大碍。他人年轻,体质好,调理得当很快就可以康复。
吴有利赶到常月山风景区,在景区外不到二十公里处顺利找到众诚用来关押囚禁被拐孩子们的仓库。
警方强行破门而入,白鸿泉正在转移那些孩子,这下人赃并获,被堵了个正着。同时警方又逮捕了在医院养伤的黎不肯和在家里照看小孙子的高振一行人,众诚集团和久诚会所被查封。
简绎在阮城城郊那个村落的小院院墙找到了陈牧雷的手机,里面完整拍摄到了那晚发生的事。
沈听被确认死亡,徐立哲被陈牧雷打成重伤,昏迷了好些日子才有意识。金家兄弟一个都没跑掉,金润清醒后还嚣张得狠,得知金曼也被逮捕后蔫巴了。
在昆灵区游乐场的十七具尸骸面前,宋兴德没有半点狡辩反抗的机会。
金曼是所有人之中最冷静也最配合的一个,随随便便一开口就交代了一串赵令宇通过他的手贿赂买通的相关官员与公安系统内部的那几把保护伞的名单,有人甚至已经退休了,受利益的驱使仍旧想尽办法利用在职期间的人脉关系为赵令宇提供各种“帮助”。那晚为赵令宇暗中传递消息又帮助他逃走的老警察身份敏感,在事情败露后自知已毫无转圜余地,于家中畏罪自、杀。
小苏的伤势经过数日的治疗已经无碍,她一开始并不承认自己手里有客户名单一事,直到吴有利拿出了陈牧雷拍过的她那本笔记本的部分照片,小苏这个时候才肯相信自己是真的被陈牧雷利用了。随后,吴有利从她家里找到了一份后台客人记录的备份。
牵涉人员众多,非富即贵,令人心惊胆寒。
所有的抓捕与调查都是秘密进行的,太阳升起,阮城还是那个阮城,没有人知道这个城市曾被黑暗深深地笼罩过,也没有人知道有的人为驱散这黑暗曾付出过什么。
阿元的水果铺每天都在照常营业,隔壁坚果铺的老板一有空就少不了和阿元妈八卦这条街上家长里短。
街角的干洗店老板还是那么多事,淮海路向阳街一心一意快捷酒店的老板依旧沉迷刷剧,只是周云锦住过的二楼最角落的小隔间已经改成了储藏室。
艺术三高的高二一班的教室,班长靳小依上课时溜号了,她前座周云锦的座位已经空了很久了。班主任燕婷并没有告诉学生们周云锦为何不来学校,只每天耳提面命地叮嘱大家上下学千万注意安全,学校的广播和校内公告栏每天都在进行防拐防骗的安全知识教育。
……
陈琰转到了普通病房,已经能下地活动了。他的情况其实可以出院了,但陈牧雷坚持让他留在医院多观察几天。
陈琰没拒绝,难得地听话,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胡小钰每天负责照顾陈琰,他不怎么会做饭,满阮城找饭店给他订餐进补。
陈琰没胃口,但每样都吃点儿,不辜负胡小钰的好意。
陈牧雷偶尔来看他,两个人心照不宣地不提公事,不提周云锦的名字。他每次一来就把胡小钰打发回家休息,胡小钰有眼力见,也不敢在这种时候触他霉头惹他不高兴。
只是终于有一天,胡小钰实在忍不住了。
陈琰看出胡小钰有话要和陈牧雷说,慢吞吞地下了床:“我去走廊里溜达溜达。”
陈琰细心地给两个人关好病房的门,胡小钰给陈牧雷盛了一份滋补鸡汤:“哥,你喝点儿,我特意给你留的,陈琰也说这家店的鸡汤味道还不错,你尝尝看,你都——”
陈牧雷从善如流地接过鸡汤,胡小钰把“瘦了”两个字咽了回去。
陈牧雷食之无味地喝了几口:“你回家睡一觉吧,今天我在这儿。”
“啊,行。”胡小钰抓抓脸,又问,“那个,白哥怎么样了?”
“他没事,受伤还没陈琰严重呢,就是人矫情惯了,赖在医院不肯走。”
“那我下午去看看他吧,给他带点好吃的。”
需要细品的鸡汤被陈牧雷几口就喝得见了底:“又不嫌他总说你了?”
胡小钰憨憨地耸肩:“他嫌我我再走呗。”
胡小钰东拉西扯了半天,欲言又止地想问不敢问:“哥,久诚都查封了,那……那些女孩都救出来了吧?”
陈牧雷拿着勺子的动作顿了顿,垂下眼眸:“嗯。”
胡小钰心中暗喜:“那,猫猫呢?是不是也救出来了?我能去看看她吗?”
“救出来了,”陈牧雷放下汤碗,擦了擦嘴,“过些日子吧。”
“噢……”胡小钰有点儿失望,不过非常理解陈牧雷,“哥,我以前只觉得你有大事要干,但是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警察啊!”
他一脸兴奋又自豪,陈牧雷道:“不是故意要瞒着你,以前不便告诉你身份。”
胡小钰毫不在意地摆手:“我懂我懂,电影里都这么演。不过,破获了这么大的案子,其中算不算也有我一份小小的功劳呀?”
他捏捏小拇指肚,陈牧雷点头:“算。”
他看着胡小钰,意有所指地问:“你真不怪我?”
“是啊。”胡小钰咧嘴一笑,“大道理我是不懂,可是电视剧电影什么的我看了很多啊,知道的越多越危险,我明白你为我好这就够了。我觉悟是不是挺高的?不比陈琰差多少吧?再说了,陈琰现在都不怪你了,我有啥资格怪你啊?”
胡小钰是很单纯的一个人,尤其在他面前,掏心掏肺,毫无保留,陈牧雷只看他的眼睛就能看到他心里去。
胡小钰对猫猫的感情尚不及一个爱字,更多的是怜惜,他第一次对一个人做出承诺,第一次有了身为一个男人的担当。
陈牧雷至今都能想起猫猫那晚劝他们别再去找她时的眼神,那个女孩嘴上说着不敢碰触胡小钰给她带来的希望,心底却不自觉地保留着一份信任。
猫猫至死都愿意相信胡小钰,愿意等他来救自己。可惜,上天没有给他们任何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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