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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掷地有声,目光笔直地迎视他:“我介意!我非常介意!我一点儿不觉得自己的丈夫是大老有任何的威风!反而让我难以启齿!你就是社会du瘤!就是祸害!”

清冽的嗓音有点绷,于狭小的空间里传出回响,尤其拉长了最后两个字。

她说完后的一时安静,又令回响入耳得更加清晰,如同被咬了重音。

而傅令元的表情,依旧如上一次,不太符合她的想象。

上一次她袒露心迹,以为他会很高兴,结果却是意味深长的审视和令人费解的高深莫测;这一回她实话实说,以为他会很失望,甚至可能因为刺耳的话感到受伤,却依旧是不明所以的古怪。

见状,阮舒也觉得古怪了。

未及她多想,傅令元的手臂揽住她的腰,将她重新拢进他的怀里,特别地紧:“好,我明白了。”

“什么叫‘你明白了’?”阮舒的心头紧着,不解,追问,“你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你何止是不喜欢我的身份?分明都算达到厌恶的地步。”傅令元小有叹息似的。

阮舒有点哽咽:“抱歉。”

抱歉她的直白,抱歉从她嘴里讲出那样伤人的话。

更抱歉的是她的出尔反尔、抱歉她的反悔,抱歉她在这方面与他无法达成的共识。

“我害怕。陈青洲和黄金荣,都没有好下场。即便你斗过了陆振华,也还是得担心像琨哥那样,遭人出卖,被警察捣灭。我害怕失去你。”阮舒闭了闭眼,偏头将脸埋进他的脖颈。

曾经,无论什么身份,只要是他,她都义无反顾地追随。具体从何时开始不行了,她要看具体情况再选择了,她弄不清楚。

她最终还是沦为胆小怕事的女人,没有那份胆量和勇气去当du枭背后的女人,没有那么大的心要站到海上霸主的身边。

她只想和绝大多数的女人一样,和爱人在一起,平平淡淡,简简单单。

是的,是和爱人在一起,若只有她一个人,也是不行。所以她说不出威胁他的话,譬如“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就分手,我不需要男人,一个人也可以活得精彩”——她没有他可以活,却不会比和他在一起时精彩;她可以不需要男人,但她需要他。

再也……分不开了……

她有点不懂,她这样是变得更包容了,还是变得更自私了?

应该是更自私了吧……自私地要求他为她妥协,自私地束缚一个男人的手脚。

“嗯,我知道。我知道你害怕。你不要抱歉。”傅令元按在她后脑的掌心顺着她的头发,“我答应你给我的期限。”

阮舒紧着的心口顿时有所放松,忖了忖,轻咬一下唇:“你会不会觉得为难?或者憋屈?压力变大了?”

“没什么可为难、憋屈的。”傅令元脸稍偏,嘴唇润了润她从发丝间露出来的耳朵,“这也不是压力,是动力,驱使我再进一步加足马力。而且你邦我规划得很好。我现在很期待以后去挑战其他事,光想着就迫不及待。”

他的意思很明显,他有信心能走到最后一种可能。也就是他对他的抱负和野心坚定不移。这在阮舒的预料之内,因为对他的了解,她不奢望他能马上就洗手不干。

他能答应,她已经满足了。她乐观的是,那份客户资料到手了,对傅令元应该会有很大的用处,她回去江城之后再努力把三鑫集团剩余的一部分路线完整掉,对付陆家应该很大胜算了。

所以,如果顺利,她给他的时间其实能很大地缩短。

只是……

阮舒颦眉——他会不会答应得太轻巧了点?一旦上了道,要彻底地洗手不是那么容易的,尤其位子越高,越难,就像当初陈青洲,不是说放弃身份就能放弃身份的。

他是在敷衍地哄她么?

还是……有其他原因……?

“不好奇我以后想挑战其他什么事?”傅令元的问话将阮舒从自我世界的思绪中拉回。

她刚刚是要问的,只是没来得及:“什么事?”

“不用多想,首先就有一件。”傅令元别具意味,“在全球各地都留下今天这洞壁上的字。”

阮舒:“……”不是在好好地聊正事么?怎么他歪楼得这么快?

“你是不是在敷衍我?”她生气质疑,“假装先答应,然后阳奉阴违?”

这一招还比较有效,傅令元马上正经回来,掐一把她的腰表示不悦:“我的承诺在你那里难道是放p的吗?”

阮舒很想故意回个“是”来豆他,考虑到她刚不满过傅令元歪楼,不能紧接着她自己就歪楼。

遂,她作罢,笑了笑搂紧他的背:“谢谢。”

“我不会让你失望的。”傅令元亦笑。

阮舒听着有点怪怪的。

一方面是他的口吻意味浓浓,好像不是在说承诺一事不会让她失望,而是在全球各地留字这一件不会让她失望……

另一方面,便是先前的狐疑重新又一次浮出心头:他确实答应得过于轻巧点了……

是故意不愿意在她面前露出为难,不给她的心理造成负担?还是他本就有以后金盆洗手的打算……?

后一种猜测令阮舒眼皮一跳——像,又不像……

呃……不行,她被搞糊涂了。

是不是有什么她理解错了的事情……?

她的肩上,傅令元正无声地笑,笑得合不拢嘴。

虽然很早之前,他就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的真正想法,并且也察觉到她那点她自己都未意识到小纠结其实早已渐渐化解、变得明确。

但,此时此刻,听她清清楚楚向他表达,明明白白地对他告知,坚定无疑地与他坦诚,他……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比起当时她不分是非黑白无条件地支持他、跟随他的那番表白,他更想听到的是她现在的对他的“嫌弃”。

爱情很容易蒙蔽人的双眼,放大人的感性,支配人的理智。

他从不希望她盲目相信一个人、盲目追随一个人,即便那个人是与她亲密无间的他。

她的人格和价值观必然是独立的,且一直独立。会随着生活经历的丰富和与外界交流的碰撞而择其似者再进一步增枝添叶,主干却很难被外人轻易弯折。

感激,他的阮阮从彼时短暂的茫然中走出;感激,他的阮阮清楚认识到自己的内心,并勇敢地告诉他;感激,他的阮阮在察觉她的某些想法与他“有冲突”的时候,没有直接放弃他,而尝试和他共同解决。

他很幸福。每一次她带他幸福感,他其实都已经知足,可无数个下一次,她总会在带他愈发强烈的幸福感。

衔着她的耳珠,他与她咬耳:“你就是为了更大把握地让我答应你的要求,所以刚刚那么主动?”

阮舒不说话,因为觉得自己一张口就忍不住如实相告她后悔了。

“打蛇打七寸。”傅令元轻笑着夸她,“傅太太果然最了解我,知道我从来过不了你这一美人关。”

察觉他的唇从她的耳游到她的脖子上,阮舒赶紧松开他的背,推开他的怀抱,抓着他的外套挡着自己的身体往旁侧翻过去打呵欠:“正事谈完,你自便。”

傅令元欺、身追过来,掀掉她的外套:“我都答应你的要求了,所以得再来一次,当作给我的奖励。”

“滚~”阮舒抢回外套,本下意识要踹他,又记起自己会走光,愣生生收住。

傅令元却还是捉住她的两只脚踝:“让我看看是不是肿了所以刚刚疼得都哭了。”

阮舒:“……”

一口老血堵在心口——谁刚刚哭了?!

“看什么看?!”他不要脸,她还脸!

“都老夫老妻了,又不是让我第一次看?而且又不是只看过,还……过和……过。”两个关键字,傅令元故意只用嘴型。

“没肿!不要看了!”阮舒坚持拒绝。

“那最好,能继续。”傅令元说着就ya上来了,“必须奖励,你的要求那么苛刻我眼睛不眨一下就答应了。”

“那你为什么眼睛不眨一下就答应了?”阮舒越来越觉得自己上了他的什么当。

傅令元没再给她分神的机会,边亲着她,边语焉不详:“等下能在洞壁上再添两行字了。”

“……”

添的两行字,就是补充标注上“傅先生和傅太太二度深入交流”和“……三度深入交流”……

恐怕再交流下去,整个就全部都是字了。

阮舒连白眼都懒得翻给他了,觉得今晚的他在这山野间就跟解放了天性似的——瞧瞧他眼下光着月-定拿着木棍在壁上挥舞的样子,不正活月-兑月-兑一只蹦跶的猴子?

那瓶过期的防蚊虫的喷雾,没让她的皮肤出现过敏的异样,且貌似效果还有,没让她再被叮咬,傅令元倒起了好几个包。

条件简陋,终归不能真的这里过一整夜睡到天明。早就赶来救援的栗青总算被派上用场,不用再被晾在空无一人的公路上。

阮舒是真的瘫了,任由傅令元裹了她把她带回酒店去。

回到酒店,他又伺候她洗头、洗澡、吹头发。

最后终于得以躺在酒店房间柔软的大床上。

傅令元把自己也收拾干净后,舒畅地搂着她温软的身体入睡。

才没一会儿,他的手机便进来电话。

打来的人是陆少骢,且又是这种时间点,傅令元自然得接。

万万没料到,接起后便听陆少骢悲痛道:“阿元哥,你快点回来吧,我爸他……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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