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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颢一愣,在师奇面前,自己什麽也藏不住,只好说道:「正是。」
师奇搁下茶杯,淡然一笑,道:「吾若气恼,便不会让你回来了。有事便问吧!」
公孙颢再拜而道:「末学便放肆了。据天渊堡之言,琤雪便是轩辕,武罗又说天缺之时,轩辕将现身。末学斗胆想问,这轩辕是否便是前辈?」
师奇神态悠然,啜了口茶,道:「不错!」彷佛说的事别人的事。
公孙颢见师奇神sE从容,说的彷佛事不关己,微微一愣,这便是灭境归一的境界麽?问道:「但冥府说琤雪神魂千年未入冥府,但琤雪只有六百岁,末学想,若不是转世,那麽便是化生麽?」
师奇淡然说道:「以你之见,或可如此言。」
公孙颢道:「因此无sE、凤歌和琤雪都是一脉化生?」
师奇微微一笑,道:「你已见诸证,心中也已数证,为何还要茫然若疑?」
公孙颢一愣,师奇搁下茶杯,道:「你聪慧通达,格物善解,只是心有定见,因此虽见其真,却自蔽己目。」
公孙颢一呆,沉思不语,良久,说到:「但既是化生,为何会忘却前生因缘?」
师奇轻轻一笑,道:「如此便不该称化生。至於该如何称?名可名,非常名。」
公孙颢一呆,说来反倒是自己执着了。看来天渊堡和谢罗山所言不虚,想起段无踪曾说琤雪命数是卦外变数,又说天缺也是卦外变数;蓦地灵光一闪,问道:「请问前辈,无sE前辈是自天缺而入麽?」
师奇眼神闪过一丝讶异,点头说道:「你猜得不错!」
公孙颢问道:「那麽,请问前辈,无sE前辈之前,因缘何在?」
师奇闭目品了口茶,悠然微笑,然後缓缓说道:「是吾。」
公孙颢一呆,两人修为相差甚大,中间出了何事?想问,却隐隐觉得事情大大不妙,越想越害怕,竟久久说不出口。
师奇啜着茶,茶杯虽小,但始终都是满的,茶烟袅袅,萦绕帐中,见帐纹如云,茶烟聚散,饮不尽的茶有如轮回,又似凝滞,一时间,这帷幕彷佛离世梦幻。
良久,公孙颢问道:「既然前辈要补天,为何还要自封记忆?」
师奇依旧啜着茶,嘴角的微笑依旧,淡然说道:「不是自封记忆,是真元耗尽,神形归元。」
公孙颢心想:「果然如天渊堡所言。」问道:「如此岂不大为凶险,既然要补天,为何不保留记忆?」
师奇搁下茶杯,双目微闭,彷佛品那茶香,说道:「太初华韵……非你能悟。」
公孙颢一怔,这「太初华韵」天渊堡也提过,问道:「前辈此言何意?」
师奇淡然一笑,说道:「补天化劫,是吾之务,汝有汝之修行,不必为此动心。」
公孙颢一呆,前世梦魇在心头闪过,那夜的熊熊烈火,前世妹妹的哭声……不由得心头一揪,道:「但末学见琤雪知道後,日日闷闷不乐。」
师奇搁下茶杯,茶烟舞,淡香绕,香气醒神,烟雾朦胧,一时不知是是醒,是糊涂。他双目半闭,良久,淡然说道:「因此你动心了?」
公孙颢一怔,看着袅袅茶烟,是景朦胧,还是心朦胧?心道:「是我自作多情麽?」
朦胧的对面,师奇说道:「你为前世所困,因此动心。」
公孙颢心头一颤;三百多年来,自己一直想放下,但始终挥之不去;每当想起前世的妹妹,便心头一痛,於是打探了天缺,探入了禁地,结识了琤雪,追到此界,原以为能了结旧愿,没想到却越陷越深。
烟雾里,听得师奇淡然说道:「若忘却前世一切,你是否还会动心?」
公孙颢一呆,若如同琤雪忘记宿命,是否就不会如此荒唐?但若如琤雪一般最後一刻才知,又是否会如她一样茫然?
茶烟散,师奇拾起杯来,啜了口茶,也啜了口香,说道:「修至脱胎无我之境,你应也知晓,境界未至,妄知前世,对修行有害。」
公孙颢道:「前辈所言甚是,晚辈执着了。」
师奇双目轻闭,公孙颢的几上便多了杯茶;师奇道:「三世宿命,转世化生,知或不知,都是修行!」
公孙颢避席而拜,说道:「末学受教了。」拾杯饮了一口,平淡如水,正以为是水,气息却澄澈清明,一入口,便流淌全身,洗涤了真元,流入灵台,刹时神识也澄明了,前世梦魇不过一缕旧梦。举杯而谢,见杯仍满,也是杯无尽之茶。
师奇道:「上善若水。」
公孙颢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
茶烟袅袅,缕缕缭绕,缭绕在帐里,两人间,然後又回到杯中,终始轮回,虽仍是一杯水,但以非先前的那一杯水。那杯水已绕过帐内,是否带着帐内的香?回见那杯水,依旧澄澈明朗。
公孙颢说道:「末学还想请教十二玉楼。」
师奇微微一笑,道:「你想造玉楼。」
公孙颢问道:「既能解天缺,为何不在我界造?」
师奇双目微开,看着公孙颢,道:「如此便会生历史分歧,将有一界有玉楼,而另一界无玉楼。」
公孙颢一呆,问道:「但前辈化生入我世界,岂不也有历史分歧?」
师奇说道:「乘变数而入,不会再生变数。」
公孙颢恍然大悟,难怪无sE前辈是从天缺而入。问道:「末学见蒿京古殿与我界千年前的相仿。前辈是否原是我界之人?」
师奇双目微闭,微笑道:「是,亦不是。」
公孙颢一怔,问道:「前辈是否便是另一平等界的轩辕h帝?」
师奇神sE闪过一丝惊讶,微笑道:「不错!是无天缺之界。」
公孙颢一怔:原来最初的平等界无天缺,问道:「因此世界分裂便是天缺之因?」
师奇闭目啜着茶,嘴角依旧带着淡淡的微笑,说道:「此为上三界因果,非汝可知。你还想问天渊堡吧?」
公孙颢一怔,道:「不错,末学也想请教,如何知晓天渊堡真假?」
师奇微微一愣,看了公孙颢一眼,啜了口茶,微笑道:「yu界中,无第二人能建天渊堡。」搁下茶杯,又道:「你yu言天渊堡有变?」
公孙颢没想到连这心思也被勘透,只好说道:「正是。」
师奇双眼轻闭,淡然说道:「吾知晓了。退下吧!」
公孙颢还想在问,也只好告退。到了磨诃院,见大河横亘,星河璀璨,远山苍茫,西北缺一口影,是天元台和天衡g0ng,周围香气隐隐,环顾四周,夜光盏盏,方才一席话,摩诃院已然入夜。
走在园中,心想师奇往来诸平等界、世界分裂与天缺究竟有何关联?琤雪真要随天渊堡而去麽?方才密谈之事,该与琤雪说麽?
说着,已走到客院附近,见院落高低错落,每院都花木扶疏,小径前夜灯一盏,将园景照得青翠可Ai,小径外有块铭版,写着院名,拿出知客给的玉牌一间间对,蓦地听得一个声音道:「你怎麽这时才来?」是童nV之声,正是琤雪。
公孙颢回头见琤雪站在对面的院外,走去一看,正是自己的院落。问道:「你在此等我?」
琤雪指着方才对面那处院落,道:「我在对面,莫走错了!」
公孙颢收起玉牌,微笑道:「我正寻我的呢。」说着,走入小径。
琤雪跟着进入,问道:「帝喾找你说了些什麽,怎麽去这麽久?」
公孙颢道:「我请教他玉楼之事。」
琤雪皱眉轻轻一叹,道:「建不成的,又何必问他!」
公孙颢说道:「我只是问问。没想到圣祖也问过了。」
琤雪苦笑道:「我便说吧!不过他召你是让你请教的麽?」
公孙颢轻轻一笑,道:「殿下说此界其实严禁天外来客。」
琤雪却毫不惊奇,道:「这也用不着他禁,有谁能往来诸平等界?能往来的他也阻止不了。」
公孙颢笑道:「这倒也是!但这是师奇禁止的。」
琤雪说道:「还不是让我们来了?师祖也来过两次,师奇他自己也进进出出的。」
公孙颢苦笑道:「说的也是。」
琤雪见院里有片草地,便在草地上坐了下来,问道:「但便这些事怎可能说这麽久?」
公孙颢心想瞒不住,只好说道:「我还求见师奇了。」
琤雪一怔,想问却说不出口,竟然呆了。
两人良久无语。星河灿烂,cHa0声低语,海风轻拂,远山也已沉睡,山影之後,流光飘荡,是城中的夜灯;这夜里,虚实交杂,分不出是真是幻,恍惚间,这平等界彷佛也是幻,自己身在梦中。
公孙颢在旁边坐下,依旧无语,良久,问道:「你想听麽?」
琤雪望着星空,说道:「你想说便说吧!」
公孙颢望着星河,竟良久不语。
琤雪说道:「不想讲便算了。」
公孙颢一愣,「嗤」的一声,笑了出来,琤雪也忍不住笑了,越笑越觉得自己甚是可笑,竟越笑越开怀。
咯咯笑声钻出庭院,在星夜下跳跃,顿时夜虫也醒了,夜枭也唱歌了;夜灯盏盏,与星河交织,在夜里灿烂歌舞。
公孙颢道:「这平等界有种奇怪的感觉。」
琤雪一怔,说道:「你也这麽觉得?」
公孙颢躺了下来,曲肱而枕,望着星河,说道:「一样的星空,一样的地势,却不一样的事物。」
琤雪望着星空,说道:「说不一样,却也挺像的。」
公孙颢说道:「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
琤雪微笑道:「原来你也这麽觉得。」顿时觉得自己不奇怪了。
公孙颢笑道:「毕竟这便是yu界啊!」
星河璀璨,夜灯斑斓,与蚕琼国夜景那般相像;指引方向,点亮夜路,也照亮迷茫的人心。
隔日一早,公孙颢推门而出,见门上挂了十余枚玉板,sE彩片片不同,挂在门上叮当响;吓了一跳,揭下一看,原来都是请自己去开讲,记得昨晚知客说入住玉瑶g0ng都可在太学开讲,当时便婉拒了,没想到还是有这麽多。全摘下来,搬入屋内,见其中一枚形状不同,仔细一看,原来是太学堂目,昨夜跟知客要的,连空图都有;读了堂目,见今日有人讲玉楼,正是午前,一时也无暇犹豫了,在门上挂帖「吾不讲学」,动身去太学听讲;进了堂,没想到半句也没听懂,一无所获,折了回来,心想即便借书苦读,也是皓首穷经,况且回去後,古仙宗也不愿意建。
如此一路思忖,垂头丧气,不知不觉已走到了玉瑶g0ng第三层,心想圣祖住在此园,索X便去拜见。於是踏入第三层虚游园,园内花木扶疏,百花争YAn,映得天光娇纤yu滴,水晶阶蜿蜒曲折,曲径通幽,粉墙黛瓦,高高低低隐在林中;循着碧阶望去,後面还有水帘飞亭,池水自上层阶阶流淌而下,溅得满园沁凉,荷叶轻舞,池水DaNYAn。
公孙颢心想:「此园景sE与中土相似,难怪前辈会选此处。便不知圣祖住哪一间?」
信步走在园中,园内静无人声,只听得水声潺潺,鸟鸣回空,有几扇门上有几枚拜帖,但大多是空的,不知是否有人住;突然见一扇门上挂得极满,满得彷佛开满了花,从门顶一直挂到门底,还有几枚看起来像是塞的,恐怕风吹便会掉,五颜六sE,乍看还以为是面花墙。
公孙颢站在门前,暗暗心惊:是此人出名,还是许久未归?挂这麽多枚,这门不会坏麽?左右一看,见门旁的铭牌是白底黑纹,纹路流转如云;昨日在玉楼也见过这种牌sE,是闭关之意;心想:「这是闭关了多久?」
蓦地听得门上「喀」的一声,公孙颢吃了一惊:门要坏了!
便见门往外推开,公孙颢退了半步;门上拜帖塞得紧,上百面拜帖文风不动,一点声响也无;里面那人似乎也不知,推门而出;便见那人头戴玄玉冠,身穿苍sE长袍,神sE清朗,竟然便是圣祖苍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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