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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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1章 涟漪</p>

范纯仁、吕大防等经筵官们走出宣德门的大门。</p>

他们不约而同的深吸一口气。</p>

哪怕是吕希哲这样的小字辈，其实也是读遍了史书的。</p>

他们如何不知，汉武帝建尚书台，以分宰相之权，最后尚书令，演变成了事实上的宰相的故事？</p>

所以，他们是既激动，又忐忑。</p>

激动在于，自己得以靠近权力，影响万民。</p>

忐忑则在于……</p>

似乎人有点多呀。</p>

经筵官、伴读加上种家兄弟，都快二十人了！</p>

此外，每月初一、十五，宰执大臣甚至六部大臣，都会列席经筵。</p>

所以……</p>

这不就是翻版的朝会？</p>

只不过，这种朝会，列席人员不再是百官。</p>

而是宰执、六部、经筵官、伴读……</p>

那么，决策中心在那里？</p>

这是他们思考的问题，也是考虑的核心所在。</p>

倒是伴读们，没有想太多，一个个出了宣德门就聚在一起，说说笑笑。</p>

众人见着，也是羡慕不已。</p>

年轻好啊！</p>

……</p>

吕希哲、吕好问父子，回到榆林巷的吕宅。</p>

一进门，他们父子就看到了吕公著已经煮好了茶，在等着他们父子。</p>

“大人！”父子两人，连忙躬身行礼。</p>

“回来了？”吕公著慢悠悠的拿着茶盏，给自己的儿子和孙子，舀起茶汤。</p>

乳白色的茶汤，被舀到茶盏中。</p>

然后，他给吕希哲、吕好问一人递上一盏。</p>

“都坐！”吕公著说道。</p>

父子两人乖乖的坐下来，吕公著就看向他们，问道：“今日经筵如何？”</p>

吕好问立刻兴奋的说道：“当今官家之智，千古罕见，无论是治学态度，还是殿上仪表法度，皆无可挑剔！”</p>

吕公著点点头。</p>

这是自然的！</p>

错非这位官家，表现的如此聪慧，如此成熟。</p>

文宽夫（文彦博）、张安道（张方平）、冯当世（冯京），这些老狐狸又怎么可能在入京后，那么轻易的就认同了韩绛的施政？还给韩绛背书？</p>

须知，以上三人，可都是在大宋政坛的斗争中，千锤百炼出来的。</p>

哪一个不是经历了无数次党争、攻讦，依然屹立不倒的元老？</p>

能让这些人，乖乖的安下心来，而不是和韩绛缠斗起来。</p>

只能是他们已经知道了，那位官家的态度！</p>

当然了，官家的礼遇、亲近和安抚，也是必不可少的。</p>

譬如冯当世那头金毛鼠，就得了一个节度使的头衔。</p>

张安道，则天天忙着编纂《元祐字典》，根本没有其他精力，也不想掺和朝政了。</p>

文宽夫那个老匹夫就更过分！</p>

厚颜无耻！</p>

居然把自己的孙女，送到了宫里面！</p>

而官家则游刃有余的应对着这一切。</p>

“还有呢？”吕公著问着。</p>

吕好问答道：“官家还带我等登上了升平楼……”</p>

“放眼大内，纵观美景……”</p>

“嗯？”吕公著继续问着：“然后呢？”</p>

“然后官家就居安思危了……”</p>

“哦？”</p>

吕好问便在自己祖父面前，绘声绘色的描绘了升平楼上的情况。</p>

吕公著听完，悠悠一叹，道：“升平楼，老夫也曾随仁庙、英庙、先帝登上过几次……”</p>

“但三代官家，却都无此问……”</p>

然后，他就深深的看了一眼，一直坐着，一言不发的吕希哲：“都是汝在御前教得好啊！”</p>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生于安乐死于忧患！”</p>

这是孟子的名句！</p>

谁教的？</p>

在吕公著眼中，这是很显然的事情——除了这个逆子，还能有谁？</p>

吕希哲笑了笑，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茶汤，说道：“大人，儿，只是尽臣子的本分罢了！”</p>

经筵，是一个斗兽场。</p>

每一个经筵官，都会抓住自己讲书、教授的时间，极尽一切可能得塞自己的私货。</p>

范纯仁如此，吕大防如此，邓润甫也如此。</p>

和尚摸得，贫道自然也摸得。</p>

所以，苏辙、程颐还有他吕希哲，当然是有样学样。</p>

借着经筵的机会，在御前向天子阐述自家之道。</p>

吕公著看着这个逆子得意的神色，有些气不打一处来。</p>

可终究，他只能叹息一声。</p>

能怎么办呢？</p>

孟子，乃是亚圣！</p>

谁能阻止，经筵官在经筵上说孟子的道理？</p>

没办法，吕公著只能没好气的哼了一声：“汝好自为之吧！”</p>

经筵上，自有起居郎记录言行。</p>

而御史台的乌鸦们，可是日夜盯着经筵的记录。</p>

只要被他们找到把柄，这个逆子就没有好果子吃。</p>

吕希哲拜道：“大人教诲，儿铭记于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