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圣天子（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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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可惜，哪怕是以宽厚著称的仁庙，也从来不听大家的。</p>

赵官家们，以文臣、武臣、内臣，出知地方，充任监当官。</p>

无论是市集，还是矿山，不管是鱼盐之利，还是手工业。</p>

但凡能赚钱的行当，赵官家都想插一手，都想塞个亲信过去给他捞钱。</p>

不然，先帝的封桩库的钱帛那里来的？</p>

总不会是天上掉下来的吧？</p>

可当今官家，却是赵官家们中的异类。</p>

他是迄今为止，唯一一个会主动拿着‘不与民争利’的圣人教诲，来给自己粉饰的人。</p>

一即位，就罢废市易法，扑买堤岸司。</p>

让元丰八年的汴京城，春意盎然，一时人人称颂，天下称贤。</p>

如今，他再次拿出了圣人教诲。</p>

他想做什么？</p>

曹佾也好，向宗良也、高公绘也罢，都有些难以把持了。</p>

堤岸司的例子在前，让他们都很信任赵煦。</p>

皇室一旦退出的地方，就不会再去染指。</p>

于是，堤岸司扑买的那些堆垛场，生意好的，现在都快已经回本了。</p>

即使生意稍差的那几个堆垛场，也能在明年这个时候做到回本。</p>

剩下的，那可全是纯利。</p>

便只听着，小官家稚嫩的声音，说道：“我查了查，崇文苑里的案牍，也调阅了一些开封府的卷宗……”</p>

“于是发现啊，太府寺的抵当所，自太祖以来，无所建树，人浮于事，每年公帑开支两三万贯，却无一所得。”</p>

“太宗皇帝当年于开封府府衙之前，勒石铭文，告诫天下：尔俸尔禄，民脂民膏，下民易虐，上天难欺！”</p>

“我只是想着，两三万贯的公帑，每年都这样浪费了，心中就实在是痛惜不已！”官家说到这里的时候，语气明显沉重起来。</p>

曹佾悄悄抬头，甚至看到了那坐在两步之前的小官家，眼眶开始发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p>

“这可是两三万贯啊！”</p>

“我在集英殿里读书，听经筵官说，汉文帝当年欲修一个露台，召集工匠，询问后发现需要耗费百金。”</p>

“文帝于是道：百金，中人十家之产也！吾奉先帝宫室，常恐羞之，何以为台？！”</p>

“我虽然年少，听了以后也是感佩不已，愿意效仿文帝之政！”</p>

“今抵当所，年费两三万贯，却无所建树……”</p>

听到这里的时候，无论是曹佾，还是向宗良、高公纪的脑子都已经嗡嗡嗡的响起来了。</p>

他们如何不知道，抵当所是干什么的？</p>

写作抵当所，实为质库！</p>

而且是官府所建有着官方背书的质库。</p>

尽管，这个质库被大和尚们的质库打的满头包，根本没有作为。</p>

但……</p>

那只是因为抵当所是皇帝的而已。</p>

“所以，我就想着，用堤岸司的例子，将抵当所在汴京的东南西北四所，尽皆扑买与百姓，任百姓自营。”</p>

“这样一来，朝廷能得收入，百姓能得利益，抵当所也可以被盘活！”</p>

赵煦说着，就看向了曹佾、向宗良、高公绘，问道：“三位国亲以为，我的想法怎么样？”</p>

还能怎么样？</p>

曹佾、向宗良、高公绘立刻起身，无比虔诚的俯首：“陛下仁厚，天下幸甚！”</p>

这不是圣天子，谁是圣天子？</p>

三位国亲眼中都在冒火了。</p>

他们当然也听得出，官家特意找他们商量的意思——就是要向他们透露这个消息。</p>

就是要让他们也参与到其中来！</p>

这可真是……亲官家啊！</p>

真没把我们当外人看啊！</p>

好处，直接都喂到嘴边了，他们若连这个饼都接不住，那也就白混了。</p>

尤其是曹佾！</p>

他想起自己那几个不成器的儿孙。</p>

他原本还担心，自己百年后，天家亲尽恩除，子孙又不孝，恐怕很快就能他留下的产业败光。</p>

但现在，若能有一个质库在手……</p>

曹佾想起了大相国寺、打瓦寺还有太平兴国寺的质库日进斗金的盛况。</p>

他就知道，若能有一个这样的质库在手。</p>

就算子孙不孝，败家严重，只要不造反、谋逆，不去赌博，纯粹吃喝玩乐，恐怕也得败上两三代人才能败光。</p>

……</p>

宫中的事情，几乎瞒不住人。</p>

何况，赵煦也没想瞒。</p>

于是，在这天晚上，当今官家欲将抵当所扑买，让利于民的这个大好消息，就轰传整个汴京。</p>

瞬间，就将无数眼球吸引住了。</p>

汴京城里的大和尚们，首先就慌作一团。</p>

第一、第二、第三甜水巷，顿时一片鸡飞狗跳。</p>

那些什么‘倚红偎翠大师’、‘没头发浪子’、‘有居士如来’们，再也没有喝花酒、调戏小娘子的性质。</p>

一个个披着袈裟，连夜赶回寺庙。</p>

他们心里面很清楚的——他们之所以能在这个汴京城里花天酒地，酒池肉林过上堪比士大夫的生活。</p>

除了少数能人，大部分人靠的是质库。</p>

若质库受到冲击，面临竞争。</p>

那他们的好日子，恐怕也就到头了。</p>

搞不好，将来真的得青灯古佛，连肉都没得吃了！</p>

而汴京城的士大夫、外戚、勋臣们却是两眼放光。</p>

特别是太学里的年轻学生们，已是弹冠相庆。</p>

“真是圣天子啊！”</p>

“国朝兴盛可期也！”</p>

年轻的学生们，互相奔走。</p>

一个个学舍之中的烛光都被点燃。</p>

年轻的太学生们，相聚在一起，兴奋的谈论着、憧憬着美好的未来。</p>

他们中的很多人，是真的相信，并且愿意践行儒家的理想的。</p>

这也是自古以来的规律。</p>

学生们，总是热血的、冲动的、有着浓烈理想主义的。</p>

即使这些人里，混了一些投机者和利己者、厚黑之人。</p>

但在周围人的影响下，他们也会不可避免的被裹胁，被熏染，或主动或被动的变成热血青年、理想主义者。</p>

于是，这一夜的太学，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直至三更，才逐渐安静。</p>

(本章完)</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