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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房县县城尚稳如泰山,怎么到了夜里,说破就破了?
惊疑中的韩衮无暇细思,当即起身披甲,外头兵士们们早已是明火执仗,他们都看见了漆黑中县城方向那冲天的火光,早在军官们动员下迅速集合了起来。
“统制!”
韩衮擐甲披袍,大跨步走到战马旁,踩蹬而上。杨招凤、崔树强、孟敖曹、胡可受四人站成一排,等候命令。
“事态紧急,全军随我救援房县!”一声令下,七里匾四野飞捷营左营金戈交响、战马齐喑。原先会合主力部队的方案作罢,战事提早到来,但军将们似乎受到远处战火感染,无不精神百倍、捋臂张拳。
马军飞驰,连赶数里路,沿途已能见一股股仓皇避难的百姓。至汤泉寺,有成队流寇正在围攻寺庙,孟敖曹引数十骑冲去将流寇杀散,又俘虏几个拿来询问情况,得知房县县城东门失陷确凿,西、曹二营已鱼贯而入。
韩衮马不停蹄继续挥军直进,赵营此战最主要的目的便是解围房县,如今县城虽已失,亡羊补牢未为晚也,责任感驱使着韩衮要去县城周围做最后的努力。
再行一二里,抓当地土著,问出地名乃麻羊沟。不远处县城上空的火光愈明,韩衮传令全军准备作战。在韩衮看来,县城新破不久,通常而言城内外还有残存的小规模交战,局势混乱,未必就没有翻覆的机会。正要令孟敖曹为先锋杀奔城门,前方道上,先起数道烟尘。
按老战术,孟敖曹、胡可受分带二百骑从左右包抄,韩衮则自带剩余数百骑正面迎击。双方将要撞上,韩衮却见来者不过寥寥十余骑,于是即刻收拢阵阵型,并未继续展开。
那十余骑见了飞捷左营近千马军,显然陷入了恐慌,都立马原地打转,茫然无措。只有一紫袍骑士从中驰出,看准了韩衮军旗,径直驱杀过来。
“何其莽撞!”韩衮惊讶于对方的无畏,一招手,侧旁五骑齐出,各抛飞索套向来骑。
但那紫袍骑士马术甚精,人马合一左右闪避,愣是将所有飞索都躲了过去。下一刻,那骑高高跃起,马上紫袍骑士一枪刺出,受袭的那名飞捷左营骑兵措手不及,连忙拽动缰绳闪躲,堪堪逃过一劫,但进退失据间,胯下战马重心不稳,向后趔趄几步,连人带马都几乎被那紫袍骑士逼倒。
另四名飞捷左营骑兵见状,齐围上去,对面那紫袍骑士浑然不惧,挺枪相战,独斗四敌,几个回合后非但没有顾此失彼,反而抖擞精神、越战越勇。
韩衮暗暗称奇,向那紫袍骑士前后望了望,感觉有些不对,便亲自打马上前,将兀自奋力围攻的四骑叫回,并对那紫袍骑士道:“阁下不是流寇?”
“尔等不是流寇?”那紫袍骑士激战至今,气喘吁吁,反问一句。
韩衮随即自报家门道:“我等皆是郧襄总兵赵大人麾下兵马,特来支援房县。”
“支援房县?”那紫袍骑士怔了一下,惨笑几声,“房县受困七八日,遣使缒城往襄阳熊总理处求援十余次皆无回应。今夜你们早不到晚不到,偏偏等城破了就到了,当真是雪中送炭、感激不尽!”最后一个“尽”字几乎是从嘴里炸出来的,饱含悲痛。
韩衮愧然无语,没等说话,前方孟敖曹阵中意为警戒的竹哨急促吹响起来,前方道路喊杀声大作。那紫袍骑士扭头向后看看,干笑道:“你要找的流寇来了。”说完,一带马头,又调过方向,返身朝来时的道路杀去。
韩衮跟在他身后,急催孟敖曹与胡可受继续向两翼扩开,眼到处,人马沸腾,那紫袍骑士已经孤身一骑跃进了追兵之中。韩衮举头看去,追兵旗帜制式纷杂,杨招凤追上来道:“是西营的马军!”
西营精骑闻名数省,韩衮沉下心来,借着流动的火光细细观察。但见追来的西营马军大约四五百骑,人马皆披甲,攒簇而行,或许是只顾着追击逃敌并未想到回遭遇成建制的飞捷营马军,他们数量虽多,但乱哄哄的十分散乱,几无秩序。
这正是破敌的最好机会!
韩衮无意间瞥见凌乱的西营旗帜中有一杆大旗与众不同,招呼杨招凤道:“那旗上有好几个字,你看看写的是什么?”
杨招凤极力辨认,好不容易认全了,突然浑身一栗,结结巴巴道:“万、万岁八、八大王!”
“万岁八大王!”
韩衮闻言脑袋嗡一下当即懵了,而后干戈声响彻云霄将他重新拉回现实。人人都知,这是“西营八大王”张献忠平素里最常用的征旗,见旗如见人,声名赫赫的张献忠眼下就在距离自己不足百步的地方!
得来全不费功夫,实乃千载难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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