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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崔成与晋安王或者秦相可有什么往来?”陆文霆接着问问题。

“属下倒是想起来一件事,上一次晋安王受伤,好像是王爷您帐下的太医去为他包扎的,不知这人是不是就是那崔成?”陆文昭突然说道。

“对对对,就是他。”长宁王像是突然找到了两件事的联系,“可是这又能证明什么呢?”刚说完,他又开始质疑自己。

“晋安王受伤,王爷您的人为他治伤,怎么说都是王爷您慷慨相救,可是要是这崔成没治好晋安王的伤,那可就麻烦了。”陆文霆好像明白了过来。

“你是说崔成曾给晋安王治伤,如若晋安王的伤势恶化或者没有好转,那秦庸一定会利用崔成是本王帐下太医这件事大做文章,从而构陷于本王,而后在父皇面前添油加醋,召本王回京,然后再治本王的罪?”想起这一招,长宁王宋尧不由得背脊发凉。

“极有可能,不然崔成不会莫名其妙失踪,想不到这个秦庸手段竟是如此阴险而隐蔽,他想方设法促成二王南征,最主要的目的很可能并不是削弱渤州兵力,而是彻底扳倒王爷您。”陆文霆道。

“如今圣旨还未传到,文霆呐,要是圣旨真的到了,本王该如何应对?”

“无论如何,这泰安是回去不得,但是又不能让陛下知道王爷的忧虑,卑职倒是有个主意。”

“你说。”

“王爷在宫中的眼线打听更具体的消息再传到这里需要一定的时间,圣旨一定会先到达,卑职以为,这圣旨可以先接下,至于回泰安,必须得等到宫中传来确切的消息才可以。”

“可一旦接了圣旨,不及时回宫,必然会引起父皇怀疑啊,而且这秦庸定会在其中大做文章。”

“他晋安王可以受伤,王爷您自然也可以。”

长宁王仔细想了想,突然明白过来,说道:“本王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让本王诈伤,好拖延回宫,争取时间。”

“没错,眼下没有其他办法,我们既然明知是陷进,便不能往里面跳。”

“好,就依你意思办,绝对不能让这个秦庸奸计得逞。”

果不其然,三日之后,圣旨到达,长宁王自然因为伤重无法下床接旨,宣旨太监只得到长宁王的床前宣读,虽说圣旨之中对长宁王极尽赞美之词而对晋安王多有贬损,但长宁王宋尧等人已然知晓其中文章,所以宋尧故意气息微弱,以手势表示接旨。这宣旨太监除了宣旨之外自然还有监视长宁王即刻回京的任务,眼见长宁王伤重难起,他除了犯难便只剩下质问陆文霆等人了,陆文霆一脸愧疚,只道长宁王作战勇猛身先士卒,却不料中了小人奸计,身受重伤,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宣旨太监无法,只得听从陆文霆安排,先在尹州待上一段时间,等到长宁王伤愈之后再随他回泰安。

尔后不多久,泰安再一次传来消息,只不过听到这一消息,长宁王瞬间觉得背脊发凉,连诈伤的心思都不再有半分了。

这个消息自然是关于冉明栗的。

“看来秦庸早就想好了这一切,借南征之机构陷于本王,为防渤州兵变,再趁机将冉明栗从靖州调回来,彻底锁死本王与你们陆家的退路。”长宁王有些挫败,脸上写满了无奈。

“王爷休怕,他秦庸不仁,便不要怪我等不义,他敢动王爷,我们便反了他。”陆文昭有些咬牙切齿的说道。

“文昭,休得鲁莽。”陆文霆赶紧制止道。

“大哥,事已至此,我们退一寸,这秦庸便要进一尺,与其被他恶意重伤、蓄意谋害,我们何不拼个鱼死网破?”

“王爷身在尹州,秦庸暂时还动不了他,可王爷家眷以及一些亲卫谋士都在泰安,我们若是过于鲁莽,对王爷百害而无一利。”

“对,王爷恕罪,是卑鲁莽了。”

长宁王摆摆手,说道:“你兄弟二人说得都对,秦庸休想本王会束手就擒,但是,此刻也确实不能妄动,与秦庸开战,本王得先解除后顾之忧。”

“王爷,您吩咐,这个秦庸欺人太甚,待解除王爷的后顾之忧,我们一定要给他点儿颜色看看”陆文昭恨恨的说道。

“本王家眷在泰安,如若本王没猜错,秦庸一定早就派人盯着,一旦发现尹州异动,他必然会以本王眷属相要挟,所以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在不让秦庸发现的情况下将他们转移出泰安。”

“卑职愿意去办这件事。”陆文昭道。

长宁王摆摆手,说道:“眼下谁去都可以,偏偏就是你和文霆不行。”

“朝廷派来的人就在尹州,你,我,还有长宁王,只要一个不在,他们都会怀疑,所以我们都不能去。”陆文霆向陆文昭解释道。

“秦庸要是把这些心思用在治国理政上,大渊也不至于生出这许多事端。”陆文昭当真是恨死了这个秦庸。

“传旨的人来了有几日了,本王也该会会他们了。”

“王爷打算怎么做?”陆文霆问道。

“本王的伤这几日也应该好一些了,传他们来就是告诉他们本王身体已经有所好转,再过几日便可以随他们一道回泰安了,先安安他们的心,文霆、文昭,你二人速将消息传回泰安,让王府中家眷分次转移,记住,不要带过多下人,也不要带任何细软,出了泰安,便直接去渤州,另外,你们还需将此事尽快禀告陆将军。”

“王爷放心,卑职这就去办。”陆文霆与陆文昭领命而去。

见到宫中来人,长宁王假意身体还有些虚弱但已能勉强下床,许诺再过几日便可回京,一番轻言细语,态度诚恳,这几人甚是满意,心中疑虑自是打消不少,很快便将这一消息传回了泰安。

这几日真是把陶臣末累坏了,好在魏文忠和王立阳来了之后,为他分担了不少,他也终于可以稍稍闲适一些,略作休息,他决定去看看苏木。

见陶臣末甚是憔悴,苏木莫名有些难过,赶紧动手为陶臣末熬制鸡汤,陶臣末也未拒绝,相反,他难得有这么一点儿闲散的时间,所以他很享受这样静静的看着苏木忙碌,如此一来,苏木倒是有些不太自在,陶臣末自觉失礼,赶紧找到话题问道:“最近云阳可好。”

“云阳无战事,自然很好,只是盈盈走了之后,我反倒是不太习惯,也不知道这个小机灵会不会想我。”

“会的,你别看盈盈年纪不大,心思多着呢,怎么会不念你的好呢。”

“但愿吧,也不知道任姐姐是否安好,这云阳府的人大家都忙着,反倒是我显得太过清闲,整日里有些无所事事。”

“到了渝州可有得忙了,这里免不了战事,到时候劳烦姑娘的地方怕是不少。”

“有事忙那才好呢,如若闲着,有时候总是会胡思乱想。”

“胡思乱想,姑娘想些什么呢?”

“哦,我,没什么,女人家的心思,对了,窦总委让我给将军带句话,他说上次将军交予他的典籍实在太过生晦,他释译得有些慢,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有结果,待他完成了便派人给将军送来,还有,窦总委说西境特别是伯布人有在家中挂纪先人画像的习惯,他说他曾在云阳的小兰台里见过一幅画,他觉得那应该是伯布人的画像。”苏木虽不明白,但尽力转述这窦明的意思。

陶臣末自然是明白窦明的意思,他想了想,说道:“伯布人的画像,如果我没记错,苏姑娘你曾所过,伯寒散也是伯布人才有的。”

“是的,除了家父,我从来未曾见过有大渊人使用过伯寒散,将军为什么突然想到了伯寒散?”

陶臣末摇摇头,他现在也理不清这一切,但是他突然想起一个人,那就是钟杰,这两件事似乎都和他有关,想了想,他继续问道:“我暂时也说不上来,那云阳可还有其他什么事?”

“除此之外,也未曾有什么事,程夫人,哦,就是王妃还是会时不时来找我说说话,言语之中多多少少会谈到瞿姑娘,我总觉得王妃对这个瞿姑娘有些成见。对了,说到瞿姑娘,她身边有一个人似乎有些奇怪。”

“噢,说说看。”

“不知将军是否认识瞿姑娘身边那位叫做聂青云的人?”

“聂青云?我只是听说他是从青幕山随瞿姑娘一起到云阳的,这人我几乎没怎么见过,自然也不熟,他怎么了?”

“说不上来,这个人给人的感觉总是很冰冷,眼睛像鹰隼的眼睛一样,很凌厉,时时刻刻都保持着警惕,瞿姑娘曾经到过府上多次,这个人每次也会随她一起来,但每次来了之后见我与瞿姑娘说话便自行离去,女儿家说话,他一个大男人不听也是合礼仪的,直到有一次我无意间撞见他好像在府中探寻些什么我才觉得奇怪,想来瞿姑娘每次来府上拜访他都不在,我便觉得是不是他每一次都会在府上转悠找寻呢,我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苏木仔细的回想着她所记得的一切。

陶臣末微微笑道:“女人的直觉一向很准,姑娘多几分警惕也是应当的,不过他能在云阳的将军府上找些什么呢?”

“是啊,所以我才觉得我是不是想多了呢。”

陶臣末摆摆手,说道:“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让人起疑的事情,如果有,那只能说明这件事本身确实有问题,所以姑娘的疑惑并不是无道理,这件事以后能留意便留意,若没有便不要过多去打听,姑娘不会武功,万一遇到什么危险可就不好了,可要记住了。”

“这么严重吗?”

“倒也不是,如今乱世,很多事情远比我们看到的要麻烦得多,多一份小心也是好的。”

“既然如此,那我便听将军的。”说完这句话,苏木突又觉得有些不太好意思,还好突然又想起了什么,继续说道,“哦,对了,这个聂青云应该确实是个高手,那日连护卫无意中曾与我说起,说这个聂青云的功夫可能不比他差。”

“连成宗?”

“正是。”

“连护卫跟随宁安王多年,武艺自然非常人可比,连他都这么说,想必这个聂青云一定非泛泛之辈,所以,以后苏姑娘更要切记不要去过问,留意便是。”

“苏木记下了。”

“唉,姑娘,这鸡汤还得熬多久?”

“噢,应该快了,将军今日应该没什么事,便再等等吧,我在汤中加了些药草,需要多熬制一会儿才能入味。”

“有药呀?”陶臣末小时候体质弱,可是吃了不少药,所以一听到药草,不由得有些害怕。

“将军放心吧,这可不是一般的药草,没什么药味的。”苏木不由得笑道。

“哦,那就好那就好。”陶臣末也不好意思的笑着说。

就这样,二人在等待鸡汤熬制的时间里你一言我一语的讲着分开这些日子的点点滴滴,两人之间的尴尬便也慢慢的消失得无影无踪了。魏文忠本来打算来找陶臣末请教一些事情,见此情景便也不忍打扰,悄悄的退了出去。

北弃人退去,秦庸算是松了口气,接下来他便可以将部精力放在推晋安王继承大位的事情上了,陆文霆转攻尹州,又为他丢失渝州推卸罪责找了个近乎完美的理由,首先,晋安王先战,在他遇险之时,长宁王不仅不分兵救援,还有意耽误战机,坑害长兄,已然是罪责难逃;其次,长宁王被陶臣末逼退,拥兵自重,擅自出兵尹州,而他自己的人却誓死抵抗最后身败被擒,这一对比,长宁王几乎没有任何胜算的可能。所以眼下,他的心情十分不错,现在就等长宁王在接到圣旨之后的反应了。

他先是听闻长宁王受伤不能及时返回,当然,秦庸是不会相信的,这是他已经用过的招数,不过很快,他又听到尹州传来消息说长宁王伤势好转,准备今返回泰安,加之长宁王回不回来他都是最后的赢家,所以秦庸也渐渐放松了对长宁王府的监视,没过多久,尹州发生了一起怪事,这长宁王在返回泰安的途中,一行人突然遭遇乱兵贼寇,他派去尹州传话的只有两个人活着回来,长宁王亲卫死伤过半,而这长宁王则被叛军掠走,生死不明。

接到这一消息,秦庸第一选择是不相信,但是仔细想来,尹州叛军虽未成火候,但各股势力着实盘根错节,长宁王是皇家子弟,被叛军盯上从而被俘也是有可能的,而且如此一来,都不用他动手,这泰安自然而然就是晋安王的天下了,不过为确保万一,他还是决定让张昭亦前去长宁王府查探查探。

张昭亦来到长宁王府,只见下人依旧进进出出,貌似没有什么异常,在回去禀报之前他再一次问了问一直在监视长宁王府的几个探子,这探子回禀说并无异常,只是这两日来王府的士人没有先前多了,张昭亦觉得这长宁王人在尹州,府中豢养的谋士少来也算正常,所以便打算回去复命,刚走出两步,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再一次看向王府门前,只见几个下人谈笑风生,或进或出。不对,长宁王在尹州遇险,王府上的下人为何会如此淡然,且如此嬉笑,显然不合王府礼仪,这王府定然是出了什么状况,眼见一下人独自离去,张昭亦决定去问个究竟,他的办法很简单,直接用刀抵住这人后腰,询问府中情况,这下人只道一切正常,张昭亦刀尖一顶,显然刺进了皮肉,这人吓得不轻,盘托出,说是府中长宁王近亲这几日陆续出府未归,就连王府总管今日也没了踪影,张昭亦暗道不好,急忙回相府禀报。

接到张昭亦线报,秦庸大为光火,虽已料到长宁王不会就此就范,但钳住他的家眷,对秦庸来说也十分重要,这样无疑可以限制宋尧的手脚,可哪曾想自己还是有些大意了,为今之计,只要禀明皇帝,让皇帝自己决断。

当然,监视王府动向,他自然是先请示过宋继的,所以他打算就实禀报,皇帝越动怒,对他越有好处。

果不其然,经过秦庸的一番叙说,无非什么长宁王假意受伤,再自演被劫,以逃避皇帝处罚,宋继怒不可遏,其实他心中更多的还有悲恸,自古以来,为夺帝位,上演过无数父子相残、兄弟反目的悲剧,大渊三百余年长河也自然有先例,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而且还是他曾经更看重的一个儿子,在他心里,哪怕宋尧能够回来说说为什么要反他也会好受一些,可惜自打上次出了泰安,便再也见不着了。

事已至此,怎么办,宋继也不想让天下人都知道自己的儿子成了反贼,这多让天下人笑然,秦庸也知道见好就收,建议说为防天下人错判,不如此刻先封了太子,而不对外追加长宁王的罪名,但传令渤州,如若宋尧愿意就此收手,承认晋安王为太子,那便既往不咎,宋继觉得如此最好,也可以避免直接与陆守夫的大军冲突。秦庸在举手之间,在皇帝面前又假意为长宁王谋了一条生路,宋尧在与他的较量之中几无还手之力。

未多久,东宫新立的消息便传遍了天下,正躲在渤州的宋尧满眼不甘,可他毫无办法,秦庸的野心他是知道的,但在他看来,只要自己背后站着渤州陆氏,这秦庸便不敢轻举妄动,而且他也清楚自己父皇的偏好,可自从南征开始,泰安便成了秦庸一个人的舞台,而自己却毫不知情的一步一步的迈进了秦庸早就为他准备好的陷阱,不过还有一点好,那便是自己的父皇并没有将他定义为谋逆,只是让他承认东宫,并回泰安受责,但他也知道,如今再回去已然是自寻死路,事已至此,便只有拼死一搏了。

对此消息,陆守夫等人虽有准备但多少还是有些惊讶,毕竟这件事来得比他们想象中要快,现在看来,想要通过朝廷权斗拿下秦庸及晋安王的势力几乎是不可能了,不过好在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自己在渤州的势力足以与朝廷分庭抗礼,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树立长宁王的信心,一来他们确实是真心支持长宁王继承大统,二来嘛,长宁王在,他们起兵才有更恰当的理由。所以在得知太子已定的消息之后不久,陆守夫便亲自到了长宁王暂住的地方,向他表明心意,表示愿誓死追随,定要将陷害他的秦庸枭首,陆文霆也时不时来与宋尧商讨眼下局势,计划下步行动,在陆守夫等人的支持下,长宁王宋尧的心情好了不少。

除此之外,陆守夫还吩咐各地暗探放出消息,说长宁王本欲回泰安受封,可在北归途中突被晋安王手下假扮的乱兵劫了去,意欲杀害,幸得侠士相救,才幸免于难,然秦相及晋安王为了争夺太子之位,却一心想致其于死地,一路追杀,后陆守夫出于保护皇家血脉之虑将其救下,可秦庸却在晋安王授意之下大进谗言诬陷长宁王。陆守夫的意思很简单,他不打算吃这个暗亏,而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天下人都知道这个晋安王之所以被立为太子是建在任用奸臣、残害同胞、裹胁皇帝的基础之上的。

这一招着实很有用,太子新立不久,各地谣言四起,特别边防驻军有拥立长宁王者多有异动,如此一来,最高兴的莫过于程锦尚、图兰冰穆和聂无相这三人了,程锦尚拥有大渊南境三洲,在他治下,他再一次大用“诛秦佞,清君侧”的口号大招志士,收兵买马,当然,他也闭口不提拥护长宁王这件事。而图兰冰穆则再一次整兵列马,准备南下。至于聂无相,他却打算先按兵不动,让大渊朝廷再耗耗,且亲自到泰安恭贺皇帝新立储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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