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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不是别人,正是折鹤兰托付于叶长衫的那位草堂弟子——鸩。
在鸩的身上,叶长衫忽然感到一种熟悉的味道,看到此人沉默寡言的样子,他总是想起拿着扫把默默扫地的七师兄,若有一天让两人面对面而坐,那一定是个非常有趣的画面。
一路上叶长衫总是想找个机会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但几次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下去,面对这样一位冰坨般的人,叶长衫实在没有办法,只得故意加快速度走在前面假装欣赏沿途风景。
“此行去往何处?”
就在叶长衫左顾右盼的时候,忽然身后毫无征兆地传来一个平静至极的生意,回头看去只见鸩正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
“你…问我?”此刻周围并无第三人,但叶长衫仍有些疑惑。
鸩点了点头。
“你…不知道?”
见鸩又点了点头,叶长衫不禁有些语塞。这个鸩也是奇怪,跟着自己走了大半天难道他连要去哪儿都不知道?
叶长衫挠了挠头,说道:“咱们要去长安。”
鸩不过微微一怔便不再多问,骑着马继续向前。叶长衫见状心想,既然话匣子已经打开,何不趁此机会多问他几句?免得到时候带回长安,连他底细如何都不清楚。
叶长衫稍稍放慢骑速,拉近了二人之间的距离,问道:“诶!我问你,你的真名叫啥?”
鸩先是眉头一皱,随后神情迷茫地摇了摇头。
“嗯…这个…”叶长衫学着鸩同样摇了摇头,而后用手指着自己的脑袋,问道:“是什么意思…?”
“我没有别的名字。”鸩淡淡地回答道。
“哈?”
叶长衫有些无语,你可以说记不得,实在不行也可以说不方便或是不愿透露,但你说没有,这就有些不合常理了。
就在叶长衫不知该如何将对话继续下去的时候,鸩反倒先开口,道:“我没有父亲,所以,我没有姓名。”
没有父亲?叶长衫还是不太明白鸩话里的意思,正当他想问个究竟的时候,只听鸩继续说道——
“我娘死前告诉我,若是那人不死,我便不能拥有身世与姓名。”
“‘那人’是……”
鸩默默转过头,似乎不愿提及那个与他有血海深仇的人。
叶长衫见状也不再刨根问底,虽说要将此人留在身边就必须打探清楚他的底细,但他也知道,若真要收服此人绝不是知道他内心的秘密就能达到。
“你是怎么进入草堂的?”叶长衫另找了个话题。
“有一次我在捡垃圾吃,被师父发现了,他见我可怜,就把我带回草堂。”
“所以你一直跟在你师父身边了?”
鸩点了点头,说道:“一开始师父只是留我在草堂里做做杂事,当今北魏天子登基那年他才收我为徒。”
“那你师父死了,你不留下来守孝,不会觉得难过么?”
“师父他死了?”鸩不禁又是一怔。
就在剑叶石今早将鸩送过来的时候,这位草堂大弟子告诉叶长衫,他师父折鹤兰昨晚入睡后就再也没醒来,剑叶石神色悲伤至极,看得出这位看似冷漠无情的剑客是动了真情。
本以为提到这位将鸩抚养大的老花农,鸩会流露出一丝哀伤,没想到他竟然连自己师父已经离去都不知道。这天着实有些聊不下去了,就算面对七郎,叶长衫不曾有过这种无力感。
“他…什么时候走的?”面对师父的离世,鸩终究是没有忍住。
“据说是昨日夜里”叶长衫看着神情仍然没有一丝波动的鸩,好奇地问道:“你师父走了…你不伤心?”
今早见到剑叶石难过的模样,叶长衫不禁回忆起自己与师兄师姐送别老师的场景,与鸩的淡定自如相比,剑叶石的表现或许更加合乎常理一些。
“生老病死,世间常理,何悲之有?”
这哪里是凡夫俗子之言?这简直就是已然大彻大悟的禅师之言啊!叶长衫心中直呼卧槽。
就在这时,鸩又开口道:“‘感情’这东西,我很早就将它丢了…”
叶长衫默默地叹了口气,想来这个鸩与自己一样,都是身负血海深仇之人吧?自己若不是遇到英平与伊依,恐怕也会变成这样没有感情的人吧…叶长衫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又将手伸入怀中掏出一根精致的发簪,这根簪子是他临行前在饰品店中替伊依精心挑选的。叶长衫摸着手中的簪子,仿佛这便是心上人光洁细嫩的玉指一般,他向着西边望了望,此时他归去的心更加急切。
叶长衫默默收起簪子,与鸩对视一眼,而后策马扬鞭,向着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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