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四章 君子之交（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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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小凡并非没有察觉，但却佯装不知，他缓缓闭上双眼，仿佛在闭目养神一般，实际上却是不像与其对视！

元嘉见他如此姿态，心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口中欲说些什么，但却无从说出口，脸上淡淡的一笑，轻轻端起酒杯，安静地抿了一口，眼神颇为刻意地瞟了一眼钱小凡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他开口一般。

片刻后，待口中浓郁的酒味渐渐消散，钱小凡才微微睁开眼，他望了望元嘉的方向，却发现他镇定如无事般，心中不禁一沉，又时不时地将目光投向大门口的方向，脸上渐露焦急的神色。

“小凡，你在等什么？”倒是元嘉率先打破沉寂，开口说道。

钱小凡轻挑眉毛，似乎对元嘉的突然话语显得有些意外，但他还是不改儒雅之风，淡然说道：“当然是在等古墓里面那些人的消息啊，我可是将最后的希望都压在了崔琦和冯晟的身上了！”

“是空间晶片吗？”元嘉苦笑了几声，随后语气和缓地问道：“若是他们真的找不到，又当如何？”

“这……”这个问题，或许并不难回答，但却让平日里口灿莲花的钱小凡愣住了神，顿时变得哑口无言！

他知道，这种可能是绝对存在的，而且可能性非常的大，留下崔琦和冯晟一方面是为了掩人耳目，但更大的原因还是为了在剩下有限的时间内尽可能地找寻“空间晶片”的下落，可是，已然在古墓中占据了主导地位的钱小凡，却没有在墓中找到任何的蛛丝马迹，就算是留下崔琦与冯晟，也只不过是抱有侥幸心理的残念罢了……

自己当初用这个消息换取了元嘉相助古墓，而如今他已然为北黄阁立下了汗马功劳，自己却拿不出所承诺的东西，这无疑是对元嘉的一种愚弄！想到这里，钱小凡甚至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着实无颜再见元嘉……

元嘉见钱小凡不语，似乎有些明白了他的心境，他淡然一笑，继续问道：“你方才刻意不给我安排任务，恐怕也是因为‘空间晶片’吧？”

钱小凡面色窘迫地点了点头，硬着头皮说道：“是啊，当初是我用‘空间晶片’诱惑你来古墓相助我，而如今功成凯旋，我却什么也拿不出，那么，我还有什么资格拜托你做事呢？”

“那么，如果我说，我已经不需要‘空间晶片’了，你又当如何？”元嘉扬了扬眉，神情轻松地说得。

而钱小凡却苦涩地笑了笑，眼神漠然地说道：“元嘉，你就不要安慰我了，崔琦和冯晟还未回来，一切还是有希望的……”

“不，在来赤岩城的路上，我已经答应了仙子，未来的日子里我要与她同游山水，同返中原，所以，我便已经不需要‘空间晶片’了！”元嘉嘴角微微上翘，神情认真地说道。

钱小凡听后，不禁浑身一震，猛然抬头看向元嘉，眼中的光芒仿佛再度闪烁一般，重现生机，而在眼眶的深处则是满满的疑惑与怀疑，似乎依旧认为元嘉的话是为了安慰自己所“捏造”的，但在看到他脸上那一抹完全不含杂质的微笑，以及想到那被元嘉平日称之为“仙子”的女子与元嘉的关系，骤然间也放下疑虑，相信元嘉所言非虚。

“所以，方才你再三问我关于‘空间晶片’的问题，是为了解开我的心结吗？”以钱小凡的睿智，很快便明白了元嘉的用意。

元嘉笑了笑，道：“我要辞行了，总不能还让你心里带着愧疚吧？这样我心里也会不好受的！”

说罢，二人仿佛同时愣住了一般，许久不语，但随后却又相视一笑，偌大的会客厅中已然传遍了朗朗的笑容，亦如方才的欢声笑语！

“元嘉啊，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你才好，只为了别人着想，自己的事却丝毫不在乎……再这样下去，你迟早要吃亏的！”钱小凡笑容渐淡，转而带着几分苦涩说道。

而元嘉却笑容不减，似乎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能帮到别人，且自己做事问心无愧，吃点亏又如今呢……就像这次古墓之行，或许我的绵薄之力真的帮到你些许，但我也在这其中因此获利了不少，两相之下，有没有‘空间晶片’又有多重要呢？”

钱小凡先是一愣，望着元嘉的目光渐渐表露钦佩之意，不禁拱手说道：“元嘉，你可真是谦谦君子，气度高古啊！不邀功，不自傲，还在古墓中教我待人之道，如今又给我上了一课，认识你真是我的三生之幸！”

元嘉谦虚地摇了摇头，自惭形秽地说道：“说到‘君子’二字，我可实在不敢当，毕竟在古墓之中我还曾经怀疑过小凡你……”

听到这里，钱小凡自然想到了自己奇袭天元商会营帐，被元嘉看到自己攻击乌萍族怪人，从而产生了猜疑，不禁轻松一笑，道：

“有戒备之心也并非不是君子，正所谓‘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都是人之常情罢了，若为了亲近一个人而不考虑其他，此为不智！如我一般，元嘉你说在古墓中怀疑过我的企图，而在遇到你之后，我又未尝没有怀疑过你的身份呢，也是经过了无数次的调查，我才会放心地拉你相助的！”

元嘉听后，也从容地微笑以对，并没有继续说什么。

想来尽然，自己在虚幻森林经历了石长安之事，开始对周围的人们似有若无地产生了无端的猜忌，就连当时奋力接应自己的龙良、洛克、李建三人，也曾被自己怀疑过一二，不过，也正是他们的诚心以对，和飞石城中吴剑雨等人的肝胆相照，抚慰了自己受伤的心灵！

不过，意外落在大漠中，若要自己完全信任这些“陌生人”，恐怕也无法做到吧……所以在自己目睹了钱小凡与乌萍族怪人之间的事情后，难免心底残存未去的猜疑之心又暗暗复生，不过，也是钱小凡光明磊落地直面“质疑”，也让自己那一抹猜忌彻底烟消云散，同时也将师父从小告诉自己的道理再度“领悟”了一遍，那便是要以真待人，以诚待人！

君子与小人，只在一念思量！

也就是在那一刻起，自己真心将钱小凡当做了自己的朋友，才会在他即将心魔丛生之时不顾与他撕破脸的风险，也不顾身旁青萝仙子的阻拦，赫然出手挡住了他向金铭落下的屠刀！

而在钱小凡看来，就是元嘉这一次阻拦，使得他冲破“仇恨”的掣肘，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升华，并放弃了“以利交人”的想法，让原本只为复仇而跳动的内心重新能够感知到一点温暖，这些无论于公于私，于大漠，于个人，对于钱小凡来说，都无异于脱胎换骨，无形中，也对自己未来的大业影响深远！

或许在这件事上，两人都是受益者，此刻，在两人的眼中，对方都是良师益友，都可称得上是一位“君子”！

二人皆不语，只是淡淡地相视一笑，而在这一笑中，却包含了太多太多……

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君子淡以亲，小人甘以绝！

再度举起酒杯，轻轻地碰了一下，安静的会客厅内响起了清脆的声响，二人仰面饮下美酒，霎时间酒香四溢，待醇香入腹，二人再次相视而笑，只不过这一次，虽然二人的眼中都没有任何的变化，但不知不觉中，一股离愁别緖似乎在偌大的厅内慢慢扩散……

酒香渐渐飘散而去，元嘉与钱小凡仿佛都嗅到了离别的味道，但两人却始终未有一人先开口，在古墓中的经历虽然短暂，但是精彩程度相比元嘉任何一段历程都不遑多让，元嘉与钱小凡的交情也不弱与贾威、吴剑雨等人，此刻若是要他说出告别之言，也着实难以说出口。

可是，离别在即，自己也不便多留，接下来的日子，钱小凡要去完成他问鼎大漠的终身之愿，自己该做的也都做到了，其余之事就像方才钱小凡刻意让自己“作壁上观”一般，如今已然不便插手！

况且，此刻自己还要去完成另一个人的承诺，共赴山水之约……

“什么时候走？”倒是钱小凡先开口，虽然他面色冷静，但仍然能够从言语间感到一股不舍之意！

元嘉笑着摇了摇头，道：“我可不会告诉你，因为我不想让你相送……”

钱小凡扬了扬眉，似乎是从元嘉的话里知道了什么，轻声说道：“如果你不是今天走的话，恐怕我也送不了，毕竟我今天晚上便要前往泉月庄，往后几天都回不来了……不过，既然你不要我相送，那么临别礼物我总有准备一份吧！”

元嘉微微侧身，露出了挂在腰间黄澄澄的唤雷铃，轻轻摇晃了一下，发出了一阵俏皮的清脆响声：“有它做礼物不就行了吗，这样我心里也好受一点……对了，如果可以的话，就留一辆马车给我吧！”

“这马车，只有我们北黄阁中人才能使用啊，如果给你的话，恐怕会坏了规矩……”钱小凡似笑非笑地说道。

而元嘉心领神会，瞬间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也微笑着说道：“难道你忘了，在出发古墓之前你曾说过，无论古墓之行成败如何，都会许我一个‘客卿’的位置！莫非你想赖账？”

钱小凡故作无奈地摊开手，眉毛微皱，佯装苦涩地说道：“没想到你还记着，看来你还打算回来啊！”

“我当然要回来了！我在大漠有这么多的朋友，有这么多的故事，怎么可能会去而不返呢？而且，我不仅要回来，还要带着我中原的朋友回来看到北黄阁的旗帜插满大漠每一座城池的城楼上，并告诉他们，现在的沙漠之王也是我的朋友呢！”元嘉目光真挚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