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五章 另一个自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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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失莫忘……彼此之间，不能失去，亦不能忘记！

青萝仙子的情感或许很简单，却似乎全部浓缩在了这四个由格桑花瓣绣出的文字之上，若不曾拥有，又怎能放得下，而不付出真情，又怎么会诉说出如此令人动容的四个字呢？

元嘉捧着那件仍留有余香的内衫，以及那张已然沾满了自己泪痕的书信，身体终究还是无力地倒了下去，脸色苍白，就像大病了一场，双眸的泪水也止不住地继续流淌着，越过脸颊，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他将内衫与书信紧紧地拥入怀中，却仿佛尽可能地感受着那份温存，一股贯穿全身的悲楚忽然涌上心头，他紧咬牙齿，身体起伏不定，犹如在无声地哽咽着，整个人缩成了一团，就像是一只受伤的野兽，正在默默舔舐着自己的伤口，尽管这道伤口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自愈……

药道君看着元嘉悲伤的表情，心中也不禁为之动容，一点隐隐的泪光也浮现在他沧桑的眼眸之中，他微微侧身，着实不忍再去看元嘉的模样，而作为这件事情的“始作俑者”，他的内心着实如刀割一般，陷入了无尽的内疚之中！

唉，那女娃子和这小子也算是一对天造地设的璧人，可惜啊，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却做出了这般“棒打鸳鸯”的缺德龌龊之事，以至于二人天各一方，劳燕分飞……原本为了炼丹着想，不希望这小子分心，可到头来，这小子的情绪却已然处在了崩溃的边缘，如此一来，自己的这个丹药还有什么意义……

药道君捋着长须，眼神中满是自责的神情，数百年的时光里，他一直是众星捧月的存在，何时有人说过他“错”，可是如今，他却第一次开始反思自己，甚至开始否定自己……

或许之前他那冲动的决定，受影响的并不光是元嘉与青萝仙子……

而就在药道君正默默沉思着自己的“失误”时，原本蜷缩起来的元嘉忽然如觉醒的野兽一般，一股惊人的气势从他的身体中陡然释放了出来，他怒目圆瞪，站起身来，望着头顶上中空的天花板，出手一指，指向了云丛密布的天空，赫然怒吼道：

“老天，你到底是何意思？！两次，整整两次，先是给予，后又剥夺，难道你真的如此残忍吗？！”

元嘉的吼声浑厚且苍劲，与他往日彬彬有礼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声浪震慑四方，犹如狮吼虎啸一般，顿时在整个炼丹房内回响，甚至在弥漫的灵气中都泛起了阵阵的波纹！

元嘉青筋暴起，整张脸涨得通红通红，疯狂地仰天长啸着，仿佛连太阳穴都微微鼓起了一般，而当吼声渐弱，元嘉双眸一白，似乎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双腿一软，整个人径直的向后倒了下去，一时间已然失去了知觉，仿佛在这一吼中，已然将他积压在心底中的悲愤之意完全发泄了一般！

药道君目睹着元嘉的“发泄”，虽然被他突如其来的吼声微微有些吓到，但是他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只是站在红木大门前，淡淡地望着他而已，而在他精疲力尽，向后倾倒之后，药道君眼神一动，手指灵犀而动，霎时无风起浪，一股似有若无的微风自元嘉的背后滋生，迅速地接住了他的身体，又缓缓地将他放在了地上！

虽然他脚步未动，只是眼眸微抬，便已然远远确定元嘉只是意识沉睡，并无大碍，他轻轻地松了一口，转身打开了红木大门，拿起了身旁的拐杖，原本挺拔的身躯隐约间已然变得格外沉重一般，他身形微弓，步履蹒跚地走出了炼丹房。

他并没有去叫醒元嘉，因为他知道，此刻的元嘉，最为需要的就是一个人冷静。

走到炼丹房外，呼吸着四周几乎凝结为实质的新鲜空气，药道君却并没有感觉到心旷神怡，反倒依旧愁眉不展，他缓步而行，拄着拐杖，漫步行走在山林之间，望着周围熟悉的郁郁葱葱，感受着清风在面前拂过，药道君却仿佛心神不宁的感觉，一双眼睛呆滞放空，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眼底的神色也似乎是一片空白！

“道君何故心神不定呢？”就在药道君望着周围的树木出神之时，一个人影缓缓从树林中走了出来，腰间悬挂着一把明亮的宝剑，脸上挂着一抹轻松的微笑，正是那在山脚下充当“和事老”角色的持剑男子！

药道君并没有回身，但却已然知晓是何人在后，他眼神垂下，无精打采地望着自己的脚尖，眉间的愁绪依旧没有减缓，他叹了口气，并没有回答持剑男子的话，反问了一句：“桃花小子，你说，道君我是不是做错了？”

“道君何出此言呢……按照道君的说法，这位通晓五行术数的小子已然在道君的手中，而那位姑娘也已然随其师父离去，一切都皆大欢喜啊！”看着药道君脸上的异色，持剑男子顿时咧嘴一笑，抱臂于胸前，却似乎明知故问道。

“皆大欢喜？我看是怨声载道吧……”药道君又抬头望天，似有万种忧愁在心间，语调轻缓地说道：“最初，我想让这小子心无杂念，专心做我炼药的‘鼎炉’，所以才背着他做出了这等缺德之事，可如今木已成舟后，一切却适得其反，我也隐隐开始有些后悔了……我跟你说，如果不是那女娃子在书信上面刻意地回避了我的目的，以及给我说了几句好话，估计这小子会立刻对我以命相拼，到时候我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了……”

持剑男子听着药道君带着失落色彩的话语，心底隐秘地一笑，眼中划过了一抹复杂的神色，他略微思索了一会儿，微微上前了两步，便开口向药道君问道：“那么，道君此刻是何想法？是就此放了这个小子，还是返回身去把那个女娃子给带回来？”

药道君眼色一变，回首斜视着近在咫尺的持剑男子，眼神中除却久久未散的愁意，却隐隐多了一抹不屑之色，他嘴角一翘，闪过一抹冷笑道：“放了他？那自然是不可能的了！我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设计布置了这么久，还付出了一枚‘天火燎原丹’的代价，我又怎么可能会放他走呢？”

药道君的回答，倒是让持剑男子颇为诧异，他眉毛一抬，脸上笑容依旧道：“那么，道君您还在忧愁些什么呢？”

药道君轻叹了一口气，满面愁绪地说道：“唉，可谁的心不都是肉长的吗？更何况，我们这些炼丹师，除却一些心术不正的，剩下的可都是有些一颗悬壶济世的‘菩提心’，现在看着那小子难受的样子，谁的心里不会感同身受啊……再说了，这件事因我而起，这心里就更加不是滋味了……”

持剑男子见药道君“百感交集”的模样，不禁低头浅笑一声，道：“常理而言，以道君的修为和地位，早已可以随心所欲地行事，不受凡尘礼节所束缚！可道君依旧愿意为了他人所考虑，还真是十分难得啊，若是那位少年知晓了，定然会欣喜万分的！”

药道君白了他一眼，满头黑线地摆了摆手，道：“行了，行了，你也别变着法地来骂老夫我了……和你说句实话，这场事情发生之后，这小子的情绪起伏实在是太大了，实在是不易于让我来炼丹，你这桃花小子在这里等了老夫这么久，一定有什么解决的办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