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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到堂前先告罪,你究竟有何罪?你可自知?”这沉默,终究还是由张茂首先打破了。
“仆有眼无珠,有眼不识贵人,冲撞了小郎君,还望使君恕罪。”李延昭听到张茂问话,即刻起身避席,而后继续跪伏叩首道。
“你且与我句实话,倘若昨夜你知翻墙者乃公庭,你还会如此为之?”张茂依然坐定,凌厉眼神继续审视着跪伏于地的李延昭。
李延昭心中飞快地思考着张茂问这句话的用意,以及他自己应当应对得体的回答。若回答仍会如此,天知道这位疼爱侄子的叔叔会不会勃然大怒。然而回答不会呢,难道任由那些无辜民女平白受辱,然后坊间再传开对这位小郎君的不满之声吗?
似乎世间任何问题,都应有其标准答案,然而谁又知道,此刻李延昭面前这位凉州的掌控者,统治者,对于这个问题的标准答案,又是什么呢?
“倘若仆知那人是小郎君,仆自当上前阻止,任由小郎君自行离去。而不会再行追赶,束缚之事。”李延昭思虑了半晌,终于给出了一个此刻在他看来,最为得体的完美回答。
张茂闻言后,也是不喜不怒,望了李延昭半晌,随后和颜悦色道:“延昭且起罢。”
李延昭闻言如蒙大赦,赶紧起身,又坐回方才那张几案之前。
“吾遭扰攘之运,承先人余德,假摄此州,以全性命,上欲不负晋室,下欲保完百姓。然官非王命,位由私议,苟以集事,岂荣之哉!”刚刚坐稳的李延昭,却听闻张茂发出如此感叹之语。李延昭不明所以,故而在胡床上坐如针毡,却一言未发。
“公庭十岁能属文,卓越不羁。却偏偏淫纵过度,不堪任事。延昭此举,无异当头棒喝,若能使其幡然悔悟,亦不失为功德一件。”张茂感叹了一番,随即正视在胡床上扭来扭曲心神不宁的李延昭,沉声道。
李延昭昨夜闯祸,吊了张小郎君大半夜,此时心中正是不安。听闻张使君此语,无疑心下稍安。
看样子张茂也对自己这位宝贝侄子的做派有所耳闻。只是碍于情面,不便直言相责。李延昭昨夜私下对张骏略施薄惩,也恰恰暗合了张茂的心意。如此只能说是意外收获了。
“广武郡守遣你来,可是有紧要军情相告?”两人沉默了半柱香功夫,终究还是张茂出言相问。
“奉辛府君令,仆正为此而来。”李延昭从怀中取出地图,张使君身后的内侍见状,急忙上前,取过那张图便奉至使君案前。
张茂拿起案上的那张图,沉吟了半晌,终究还是招招手,将李延昭唤至近前,出言问道:“此图上所注蓝红标记,究竟是何意?”
李延昭快步趋前,而后跪坐在使君对面,指着图上狄道处的红标,沉声道“狄道已由刘赵匈奴休屠王石武所据;南安由刘赵征西将军刘贡所据;刘赵都城乃是长安。陈安据上邽,然而此时却处于刘赵三面围攻之下。若仆所料不差,陈部覆亡,亦不远矣。”
看了看张使君紧蹙的眉头,李延昭又道:“然而偏偏如此大好形势,刘赵却按兵不动,任凭陈安在上邽苟延残喘。仆窃以为,刘赵恐怕所图不浅。”
李延昭言及于此,便刹住话头。对张茂这种聪明人讲述形势,点到即止即可。
果然张茂沉吟一阵,又拿起图细细端详了片刻,右手已是狠狠地拍上了几案:“刘曜所图,乃凉州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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